倘若不是唐坤,难不成当真是我么?
推测了半晌,仍是无绪,只得继续观察朱佑樘的症状。
朱佑樘原本惨白的脸,此刻更加惨白。
在我印象当中,所看到的,从来都是他意气风发的一面,从未见过他有这般狼狈和这般可怜的模样。
按照惯常的逻辑,像朱佑樘这般主角式的人物,从来只有他虐别人的份,而无别人虐他的份。
然而,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世间,并无永恒的绝对,只有暂时的相对。
一直以为,中毒和被人虐这般的事情,只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殊不料,他堂堂太子殿下也会惨遭这般的处境。
心里顿时平衡了几分,这一平衡,看向朱佑樘的目光,多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自己人感觉。
朱佑樘的脉象仍是平稳,若是忽略掉脸色,绝迹会以为他此刻并非是中毒,而是在熟睡。
恬然安静的睡容,像个孩童一般,与朱佑樘往日的高调,似乎极其格格不入。
一想到他三番四次占我便宜,吃我豆腐,数次产生趁机落井下石,趁机要了这点天灯的狗命。
然而,正是看到他这般安然的睡姿,又想到他对我曾有救命之恩,产生了几分于心不忍的念头,生生有些下不去毒手。
不止下不去毒手,还萌生了几分救他的念头。
不止萌生了几分救他的念头,还萌生了救他的实际行动。
离魂散我虽没有见识过,也不大懂,但本着一位毒手的好奇心和自尊,自然是起了大兴趣。
朱佑樘或许上辈子造了孽,又或许上辈子救了世,这才使得上天让他遇上我,遇上一位毒手。
将身上的瓶瓶罐罐悉数都掏出,捯饬了半晌,配了一大堆的药丸出来。
为何不将朱佑樘送回府去,实乃,依我目前的身体,依我目前身上那四处伤口,压根就无法将他拖回去。
再则,有些中毒之人,与重伤之人一般,不易挪动。倘若挪动,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本着这两个原则,我唯有将朱佑樘暂时安排在水云间里头。
话说回来,朱佑樘身边那些暗卫,究竟是做什么吃的,何以让自己的主子落到此刻这般凄惨的下落呢?
被人给下毒,没有及时发现,这还算能理解。然而,直到此刻还未出现,不得不说他们玩忽职守到家了。
昆仑山之巅的弟子也就罢了,如今连朱佑樘的暗卫也是这般德行,看来,所谓的属下,所谓的走狗,没有几条好狗,像我素来孑然一身,未必算是件坏事。
言归正传,解药是捣鼓出不少,至于先服哪颗,着实难以定夺。
朱佑樘不是阿猫阿狗,也不是小黑小花,自然不敢随随便便就对待。
也罢,瞎猫逮着死耗子,点到谁就是谁。
朱佑樘服下所谓的解药之后,脸色仍是没有好转,仍是煞白煞白,毫无一丝血色。
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之后,朱佑樘终于醒了过来。
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头,竟然涌上了一丝丝的小激动,嘴里也情不自禁喊道:“朱佑樘,朱佑樘,你醒了啊?”
朱佑樘斜眼看向我,眼神格外莫测,“是你救的我?”
“不是我,难道还能是鬼么?问的什么废话,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么?”我回复道,想到正事,赶紧问道:“给你下毒的,究竟是何人?”
此言一出,朱佑樘盯着我看了半晌,并未正面回答我的话语,而是侧面问道:“不是你么?”
“你把我手抓地死死的,我拿什么给你下毒?”我没好气道。
“不是你,那是何人?”朱佑樘的眼里,有过转瞬即逝的讶然与探究。
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除了我之外,的确没有人近距离与朱佑樘接触过。
虽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然而,能给朱佑樘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此人,只怕不止毒术高,轻功高,武功更是出神莫化。
据我所知,江湖上是没有这号人物存在的。
所谓术业有专攻,通常情形下,一个人的天赋是有限的,精力更是有限的。
能精通一门绝学,能在一个行业有所做为,这已实属难事。
若说轻功和武功,还算是有共通性,可毒术,与之截然不同。
武功绝世高手,在用毒方面,能有三四分的造诣,已经是件奇迹。
对朱佑樘下手之人,武功绝迹属于绝世高手,而毒术,也绝迹属于绝世高手的行列。
武功方面,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关注,然而,毒术方面,若是出了这等厉害的人物,我绝迹会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