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目不转地看向我,问道,“既是离去,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神情保持自若,答道:“这就告诉,正好您来了,省地我再跑一趟。”说罢,朝着墙角走去。
朱佑樘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是打算飞檐走壁?不觉得放着大门是种浪费么?”
回头,我讪讪答道:“哦,对不住,翻墙翻上瘾了。”
这倒是实情,放着墙不走,为何要走大门?没错,轻功好,就是可以如此任性。
勇于承认,这可不是随便谁就能办到的事情,朱佑樘还好,神情还算镇静,此时赶来的小昭,看我那小眼睛,宛若看到天外之物一般。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癖好,喜爱翻墙,这又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不抱着开明的态度去包容呢?
也罢,此刻不是探讨包容的时候,而是点天灯的朱佑樘,他竟然没有抱着我的大腿不放。
心里想着,耳旁忽听朱佑樘的声音又响起,“以你如今的身子,能翻得过这座墙么?”
原本顺嘴想反驳,转念一思量,事实胜于雄辩,于是提起一口气,企图越墙而过。
事实证明,企图也只能是企图,而并非是现实。
现实即是,这一提气,胸口的位置,疼痛万分。
像我身上这等刀伤箭伤,即便武功盖世,没有个把月,那是绝迹痊愈不了的。
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太过轻信自己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晓自己这幅倒霉的身子尚且需要静养呢?然而,公子刑天受了重伤,我的老妖精受了重伤,我岂能安然地躺在床上呢?
转身,脸不红、心不跳,答道:“还是走正门吧,若不然,如您所言,放着大门,岂非是种浪费呢?”
咱能屈能伸,此路不通走彼路。
“等伤势痊愈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朱佑樘说道,状若随意一般。
伤势痊愈那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我哪有那般好的耐心。
说实话,此刻,早已火急火燎,别看我人在这里,心早已跑到了桃花坞去。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朱佑樘显然知晓我离开的用意,也显然知晓我是要去作甚。
“不必劳烦您大驾,这种事,还是我自个去较妥一些。”我严词拒绝道。
“等伤势痊愈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朱佑樘复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方才多了一丝坚定,亦多了一丝愠色。
显而易见,这并非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命令。
太子又如何,你姑奶奶若不肯了,那就是天王老子也没用。平心静气,答道:“不必劳您大驾,我自个就可以。”
堂堂的太子殿下,竟然喜欢凑热闹,话说,他有这种个性,他老爹知道吗?
“他死不了。”
朱佑樘这道声音响起之时,我是眼神突变,瞬间看向他,阴晴不定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他虽受了重伤,但死不了,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朱佑樘重重咬在死字之上。
厌恶的眼神,嫌弃的语气,朱佑樘的反应,太过偏激,太过异常。
在我印象当中,他是个喜怒有常、喜怒有度之人,情绪素来控制地极好。
此刻,是个傻子都知晓他妒火中烧,知道他是动了大怒。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朱佑樘显然有咒公子刑天的意图,显然希望他死。
吸气,呼气,竭力使得语气保持平静,“殿下,您该知晓,在民间百姓当中,死字都是忌讳,况且您是太子,更应懂得此理。”
这话是在变相讥讽朱佑樘没有教养,变相讥讽他有娘生、没爹养。
咒我可以,让我死也无所谓,敢咒我的老妖精,言语回击绝迹算是大恩大德饶恕他了。
若不是看在他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依我这嫉恶如仇的性格,早已按捺不住动了手。
朱佑樘显然被我戳中了要害,眼眸当中,有过一瞬即逝的变化,但旋即恢复如常。
不得不承认,此人的气度,真真切切到了大神一般的境界。
倘若是我,断然不会有如此的包容力和控制力。
“安心养你自己的伤,他可没这么容易死掉。”
点天灯的朱佑樘,不说死字,他是能死么?
公子刑天自然不会这般容易死掉,不止是因为他是神一般的存在,更因为他是我的老妖精,是我的荣华。
我不希望他死,更不会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