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位置虽则不大疼痛,可后背中箭的地方,蓦然间犹如火烧一般,灼热灼热。
天苍苍,野茫茫,我这到底是什么命呢?
活人活到我这般处处倒霉,处处悲催的地步,只恐更加印证了这世间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背这一疼,额头直冒冷汗,豆粒大的汗水,一滴一滴顺着两鬓流淌。
面目几近狰狞,嘴里想发出嗷叫声,才发觉,原来真正疼痛的时候,根本无法发出声响,只会疼地直流眼泪。
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淌,冷汗顺着额头流淌,浸湿了枕头,模糊了视线。
猛然感觉被人搂在怀里,想推开,可惜的是,浑身疼痛万分,连推人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点天灯的朱佑樘,给他二两颜色,他能开出几家染坊来。
每次都在受伤或者毒发的时候遇上他,每次都趁我之危,每次都揩油、都吃豆腐。
须知,豆腐吃多了,可是能撑死人的。
不对劲,若是箭伤发作,不该会是目前的这幅情形,可若说是星光灿烂和红殇的毒发作,似乎也不是目前这幅情形。
体内,有股莫名的真气游走着,准确来说,不是一道真气,而是几道真气,几道并不融合而且相背离的真气在游走着。
细细思量,给我体内输过真气之人,首当其冲是公子刑天,其次是老蒋,再次是朱佑樘,此外,二师兄和花蝴蝶或许也曾有过,当然,兴许还有过别人。
在这些人当中,能留下隐患的,唯有公子刑天和老蒋。
然而,我的体内,起码能感知到有五六道不同的真气在游窜。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真气,分明早就存在,为何直到此刻才产生排斥,才产生负面影响呢?
心里胡乱猜测着,耳边忽听朱佑樘的声音传来:“你当真如此痛苦吗?”
这种事,难不成还能有假不成。
朱佑樘的语气,好生奇怪,奇怪到,即便身上疼地千刀万剐一般,可我仍然抬眼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望去,生生吓了一大跳,朱佑樘的眼眸当中,有种极为复杂的情愫,说不上来是什么,但直觉不好,极为不好。
尚未探究,就见朱佑樘伸手抚上了我的脸庞,轻柔而舒缓,“还是忘不掉么?还是忘不掉他么?”
等等,这话是何意思?那个他,是说老妖精,是说荣华,是说公子刑天么?朱佑樘对我的事情,究竟知晓多少?
知晓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朱佑樘显然知晓我心尖尖那人是谁,也知晓他的身份,更知晓我与荣华之间的事迹。
恐怕就连花蝴蝶和师父都不曾知晓我和荣华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朱佑樘又是从何处知晓的嗯?
何处知晓的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明知我对荣华情根深种,为何还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是因为情难自制??还是因为觉得我可怜,从而有了怜悯之心,进而由怜悯转化为动心?
“即便不是我,即便我不能带给你幸福,可是为何要如此痛苦地活着?你这般,我怎能忍心不闻不问?怎能不担心?怎能不牵肠挂肚?”
牵肠挂肚?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朱佑樘的确说的是这四个字。
朱佑樘究竟看上了我哪一点,连我自己都好奇不已。
这不是此刻的关键,关键是,我虽有霉神和囧神这两位庇佑,但几时活地痛苦了?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昔日中了六箭没死,被老蒋拍了一掌,在床上硬生生躺了几个月,可最终还不是照样活了下来。
自打学习毒术之后,前前后后更是中毒不断,哪次不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小命?
毫不夸张的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三箭一刀算甚?如今这点疼痛算甚?
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他朱佑樘一个八尺男儿,仅仅就凭当下,就断定出我痛苦地活着,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堂堂的太子殿下原来也不过是一个见识浅薄的凡夫俗子。
老实说,荣华的不辞而别,的确令我在短暂时期内有过痛苦,有过纠结,然而,如今已然见到他,我心中最多的,其实是惶恐不安和矛盾,毫无一丝痛苦的痕迹。
也罢,他爱怎么想,那是他自个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也没有力气去干涉。
朱佑樘的眼眸当中,闪现着一丝淡淡的哀伤,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苍天大地啊,完了,朱佑樘只怕不是喜欢我,不是爱慕我,而是真真正正爱上我了。
虽不知他为何会产生这般的感情,但知晓的是,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判断得出,他是不打算轻易放手。
他若不放手,那我与荣华之间,绝迹又要横生不少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