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猛然推开,打在墙壁之上,沈舟反射般赶紧合上了书,胳膊便被人捉住了。
“大师兄,不好了!金鼎殿出事了!”
金鼎殿?
沈舟推开挡在眼前的人,快步往外走,在门口处,化为一道剑影往远处飞驰而去。
杨远扶着桌边,低头看了眼桌上的书,转身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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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将逝,风里夹杂着冰冷的细雨四处乱飞,打在人的脸上微微的疼痒。
金鼎殿的后山,一片密林,树叶沙沙作响,几十个白衣修士同样的内门弟子装束打扮,站立在掌教真人身后,对面是跪着的一人。
秦络轩单膝跪在地上,胸前已被嘴角流下的鲜血侵湿,面色惨白,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几名师弟。雨水打在仰面死去的少年脸上,聚集在睁大了的眼中,如眼泪般从眼角滴落。
“看看你做的好事!”青凌真人气得双目圆睁,声音都打着颤,双手发抖,只恨不得再打上一掌。
“掌教,弟子没有。”不知道该怎么再为自己辩解,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这没人相信的真相。秦络轩的眼睛像是黏在了师弟的尸体上,不曾移动半分。
“没有?打开禁地阵法的方法除了本座与各位长老,只有你知道,没有你勾结妖族,那孽畜是如何进入我青云宗禁地?我命你待在寒潭,为何此时你会出现在此?你剑法精湛,又为何如此简单被擒?如此种种你又要如何狡辩?”越说越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去弟子的尸体,心都要疼得淌血,这都是青元宗的内门弟子,未来青云宗的支柱啊,想到这些弟子都是因着眼前人之故而死,青凌真人忍不住怒气攻心,剑尊的威压不自觉地溢出。
师弟说的是对的,他的一时之仁,只会造成生灵涂炭!他当年就已经错了,现在不能再心软了!
“噗——”本就经脉受损的秦络轩,硬生生抗下掌教正面释放的威压,忍不住再次吐出口鲜血,勉强用双手撑地摇晃着再次跪直了身子,终是慢慢抬头看向眼前站着的众人。
为首的便是满眼怒火的掌教青凌真人,其余内门众弟子站在他身后或失望或愤怒地看着自己。
秦络轩的视线越过众人,看向远处天边疾驰而来的一道剑影。
不过眨眼间,一人落于他身前站定。月白银线的道袍,袖口处是他熟悉的暗纹,腰间佩戴着一把连剑柄处都是银白色的长剑,这是他的师兄,沈舟。
“掌教真人,”匆匆行了个礼,沈舟转身看向地上的秦络轩,视线又移向躺了一地的尸体,眼睛睁大,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白衣的内门弟子,皆是没了气息,身上胸前都是血迹,混合着雨水,淌了一地,血腥味浓烈的仿佛就在鼻端……
“问问你的好师弟吧!”青凌真人脸色阴沉,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
沈舟看向跪在地上,已经湿了半边身子的熟悉面容。饱满的前额,剑眉浓淡得宜没入发髻,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挂着细碎的雨滴,黑色深邃的眼眸一如儿时般,正专注地仰视着自己。
喉头像被塞住,呼吸都变得困难,沈舟颤抖着声音问道:“络轩……这是出了什么事?”
定定地看着师兄,秦络轩开口道:“师兄,我不知怎么回事,我睁开眼睛就已经在这里了。”
…………
周围浓烈的魔气和妖气混杂在一起,让沈舟想忽视都做不到,脚下是死去师弟们的尸体和血水,冰凉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人寒入心底。
蹲低了身子,沈舟执起秦络轩垂在身侧的手,摩挲着修长手指上鲜红的血迹,轻声道:“络轩,师兄总是相信你的,师兄想要相信你……”
“师兄,络轩什么都不知道。”长长的睫毛上的雨滴垂下,滴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瞬间便滑落入地,声音轻轻的仿佛怕惊扰了谁,秦络轩直直地看着沈舟的眼睛,“师兄,你相信我吗……?”
…………
伸手替秦络轩整理了一下湿透的发丝,沈舟站起身来,脸上没了一丝的表情,沉声道:“师兄想相信你,可是你自己也解释不清,此时自有执法堂去调……”
沈舟每说一字,秦络轩的眼神就黯淡一分,却倔强地不肯低头,依旧直直地看着沈舟冷漠的脸。
“不必!此事无需执法堂插手,本座可亲自处理。”
沈舟一噎,心下更是纷乱挣扎,掌教真人这是……竟是连一丝活路都不留给络轩了吗?!连查都不查?!
不等沈舟再次开口,掌教真人的手伸到沈舟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沉声道:“本座知你心软,可是既然已经知道秦络轩并非善类,且犯下如此罪孽,本座就不可再姑息了。沈舟,你可还相信这孽徒?”
秦络轩眼神闪烁,手指攥得紧紧的,隐隐发白。
沈舟此时却是有口难言,刚刚就在掌教真人手掌接触他的一瞬间,澎湃的灵力涌入体内,强横地封住他的经脉!他现在连眨眨眼皮都做不到,如何答话?!
沈舟使劲睁大了眼睛,想要跟秦络轩使个眼色,但是任他如何努力,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面无表情而已。
一阵难堪的沉默,秦络轩看着师兄冷漠的脸,紧抿的嘴唇,心底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