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钟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用那阴沉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约翰讪笑着和他道别了一下，连忙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得让人害怕，宁小宝瞥着钟疑，“好歹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么？”

钟疑怒吼着，“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你至于这么生气么？！”宁小宝也干脆撇开什么劳什子家教，冲着钟疑大吼起来，“你以为被人说是你的孙子对我来说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么！你以为我想要你这种爷爷啊！”

“我还不想要你这种孙子呢！”

一老一小这样毫不客气地伤害着彼此的自尊，钟疑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他都多少年没有这样生气过了！或者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让他这样生气！

自从宁萱离开开始，钟疑就已经很少能把别人放在心上，不管人家做什么事情，钟疑唯一的感觉就是和自己没关系。

可是宁小宝就是有那么一种能力，让钟疑那么在意他！甚至在钟疑还不确定这个小鬼到底是什么身份的时候。

“哼，”宁小宝自顾自纷纷地发泄着，“人家来找你谈生意，不想谈就说不想谈算了，干嘛要拿人家寻开心！还拿这种事情来试探我，你以为你是门萨考官么？你用这种方式来实验我的智商么！还说别人自以为是，真不知道自以为是的人到底是谁！本来就是死板的脑袋，还不许人家说不好！自己一生气的时候就要弄得别人都不高兴，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跟着你一起不高兴似的，以为自己是皇帝么！真是哄着你也不行，不哄着你也不行，活该你自己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这对钟疑来说，真是个可笑的字眼！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话的确没错儿！

他，在众人眼中看来，拥有者无数财富和一般人不敢想象的地位，被不少人前呼后拥一呼百应。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真的孤独终老了——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只有冰冷的财富和权力，可是这样的他甚至不如一个虽然贫穷却儿孙满堂，尽管每天都在为生计发愁却有家人陪伴在身边，哪怕只是在身边抱怨的普通老人！

钟疑就算是想要听到别人抱怨都不可能。

自己的人生就像是悲剧一样，不仅如此，还要听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小鬼这样训斥自己，钟疑实在想不到这世界上是否还会有比自己更悲催的人！

“那么……”钟疑的声音很低沉，语速也很慢，就好像是临死前最后的话语一般有气无力，“按你的话来说，我真的那么让人讨厌？”

听着钟疑这样的语气，宁小宝对他倒是有些同情，他多少能够感觉到钟疑的孤独，还有他有时候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疲惫和无助，这样的人生，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的确是有些残忍了。

宁小宝长叹了一声，“倒不是说你讨厌，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解决不是么？比如说你好声好言，人家也许又会是另一种态度。”

好声好言？钟疑忍不住冷笑，他当年也是这样想的，就在他对待宁萱的时候。就算宁萱在外面做了多过分的事情，钟疑也没想过要和她分开，他以为自己只好好好对待她，让她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她总会留在自己身边的，但是结果呢？最后她还是毫不留情地离开了自己，还做出了那么多让自己受伤的事情。

宁萱在钟疑的心头狠狠划了一刀，还将他的伤口翻开，供天下人耻笑！

“你以为天下的人都是有良知的？”想到当年宁萱对待自己的方式，钟疑心中便充满了仇恨，毫不留情地反驳着宁小宝，“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人么？哈，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你对她好，她却利用你的好而狠狠报复你！”

宁小宝用失望的目光看着钟疑，“也许你曾经受过伤，但是至少不应该一直用仇恨的心态来对待周围的人不是么？很多人并没有伤害过你。”

钟疑看着宁小宝，是的，宁小宝就是他自己说的那种人。但是钟疑却伤害了他，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

可这都是因为什么？因果循环并不是下辈子的事情，有些人生下来就背负着罪责或是仇恨。

“我不会原谅任何伤害过我的人……”钟疑低声呢喃着，他的目光有些迷离，看那样子似乎是已经快要癫狂。

宁小宝很是无奈，“抱着仇恨过一辈子你就会痛快么？”

“你！”钟疑指着宁小宝的鼻子，“没有资格指责我！来人，给我把这个小杂种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