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雅非常郁闷。
她一直觉得女子嫁人之后就要梳盘发这件事,是她此生不能坦然面对的一大痛。原因无他,就因为……
盘发很丑啊好不好!
但偏偏流徵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她毫无抵抗之力。
“莫非你忘了?你当着廖总镖头的面唤我‘夫君’,还自称‘我们夫妻二人’。昨夜又与我同眠,整个镖局都看在眼中。”
流徵难得一气说这么长的一个句子。
而南宫雅听完之后,只能一边乖乖梳头,一边恨自己为什么要嘴贱!
夫妻……
这万恶的盘发!
梳头的时间陡然间就拉长了,因为南宫雅怎么琢磨怎么觉得难看。一会儿梳辫子,一会儿拆辫子,偏偏行李都丢了,手上的梳妆工具有限,发饰也少得可怜。
等到最后,流徵终于忍无可忍。
“好了没有?”
“好……了。”
最终,南宫雅憋憋屈屈地用一根扁头银簪将所有头发盘起来了,梳了个最朴素简陋的朝云髻,一脸不情愿地跟在流徵身后,挪出了帐篷。
然而她一出帐篷,就见到了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那人也与流徵一般着一身白衣,只是他那白衣既脏污又杂乱,显得十分狼狈,加之他又一路埋着头跟在廖威身后,简直毫无气质可言。身后跟着的那青衣随从也是一脸颓丧,费力地后边走得很慢,大概是受了伤。
南宫雅有些怔愣,差点就没认出来。
这……
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上官策云?
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最终自己给自己下了个结论,对,是上官策云没错。
这一下她倒是有些为难了。
自清水县一别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面,现在想来,也许是一路上遭遇了太多变故,除了那次她担心被流徵再次丢下之外,南宫雅几乎从没有想起过这个人。
原本他们可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
原本……
她以为自己多多少少对他是有那么点感情在的。
可现在,南宫雅见到这么个模样的上官策云,也只是当做路人一般在心中嘀咕了两句,他怎么弄成这副德行?此外,别的什么也没有想。
可既然这么碰到了,避是避不开了。
南宫雅下意识地先转头看流徵,这一转头,却见流徵也正看着她。
“他……”
“嗯。”
嗯?南宫雅稀里糊涂,完全状况之外。她的话明明还没问出口呢,流徵“嗯”个什么劲儿啊!不过,要说她到底想问流徵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问她能不能跟他说话?还是问……她要说什么好?
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宫雅用力甩了甩脑袋。
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上官策云已经走到了面前。南宫雅再抬头时,流徵竟然径直走开了,而上官策云则死死盯着她的头发。
“雅妹妹,你的头发如何……”
南宫雅一听这话就怒火上涌,这上官策云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看廖威竟然也笑眯眯地看着她的朝云髻,那笑容里似乎还有点意味深长。南宫雅只觉得又羞又愤,最后咬牙切齿地辩解道:“我这……我这头发只是为了方便!赶路方便!”
气……气死她了!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但此时的南宫雅确实觉得胸口冒火,一甩袖子就往前走。
“雅妹妹……”
“干什么!”
南宫雅掀眉毛瞪眼睛,倒应是第一次对上官策云这么没好气。
上官策云也被吓得一愣,但也只是一愣之后,便很快重拾了笑容,柔言细语地哄着:“我这一路不眠不休地追赶,总算是追到你了。这一次,我再不会放你跟别的什么人走的。”说到动情之处,上官策云伸手便拉住了南宫雅的手。虽然他此时形容有些狼狈,但毕竟心底那股世家子弟的傲气还在,加之此时又是站在南宫雅面前,上官策云不觉挺直了腰杆,总算找回了几分往日的风姿。
南宫雅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眠不休,一路追赶,再也不放她跟别人走?还能若无其事地紧紧攥着她的手,装出一副深情缱绻的样子出来……
这真是那个将她为赌注随便就输给一个路人的上官策云?
南宫雅觉得有些可笑,所以等她一反应过来,就先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我……有点听不……明白。”
“雅妹妹,当日我将你在金玉赌坊输给输给那小子只是权宜之计!当时形势迫人,我别无他法,我……我只是……哎,金玉赌坊可并不是好惹的!据我所探查,这么多年来,那金玉赌坊即便遭逢变故也屹立不倒,还有愈加兴旺之势,竟然得知你我身份之下还敢如此……背后绝对……绝对是有问题的!我想着你毕竟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而那小子又无武功在身,料定不敢对你如何,所以便一路跟随,只好等出了清水县再做打算,谁知出了县城竟然丢了你们的踪迹,到这灵邪村又遇到许多怪事,好不容易出了村巧遇到廖总镖头,这才总算是寻到了你!”
上官策云言辞激烈,说得极为情真意切,将自己一个迫于威势之下,万般无奈却又执着追寻的形象塑造得极好。
——除了,在几个关键之处有些结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