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去吧。”大家长突然说道:“管家,送各位主子回屋。”
“是。”老管家看向几位夫人,“主子,走吧。”
“那,老爷,我们告退了。”我正想随着众人离去的脚步鱼龙混杂而去,大家长仿佛明了我拙劣的想法,瞥了我一眼,威严道:“你留下。”
又用纱布缠住我的手心,竟心疼道:“以后,不要弄伤自己。”
我神色戒备地看着他。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他却并不看我,仿佛这个屋子里就只有我在深思暗涌,他却在观赏我拙劣的念头。就像快要到手的猎物,并不急以杀死,而是要欣赏一下猎物垂死挣扎的样子。
“如果说,我没有开玩笑,你觉得怎么样?”他的声音平静地仿佛不是经过他的口中。
我痛恨他这种用若无其事的态度就把别人的命运玩弄与骨掌中。于是冷然道:“您并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随意安排别人的人生去换取您最大的利益不是您最擅长的吗?”
他并不生气,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萤儿,对你,是不同的。”
我不屑,有什么不同,同样是利用,我讨厌利用我的人。尽管有时候我无可奈何。无法抗争。
我沉默。
“你去了,你二姐和那个男的的事我便不再追究。”
我惊讶地看着他,很快恢复神色,难道他是知道什么的?
我用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那与我无关。”
“是嘛。”他并不反对。可是这种笃定一切的从容让我冷汗在脊背不停地冒出。
“为什么是我?”我低语。
“我知道你会做得到。”
“我要做什么?”
“进宫后辅助你姑姑夺得后位。”
我冷哼一声,原来,只不过要做一颗不错的棋子。
额头的青筋一跳,我心中苦笑,却安静道:“你找错人了。我不会进宫。”说着便转身离去。
“真的是这样吗?”他在身后轻轻反问。
明明那样轻柔的语气,却让我前进的脚步重如千斤,再也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
我收住踏出大厅的脚,站定,为那可怜的姑娘问道:“您爱过我吗?不,应该说,您爱过您的女儿,谢尾萤吗?”
身后是久久寂静到可怕的沉默。
我不等他回答,为自己愚蠢的问题感到悲凉,在这个年代,在这么多子女众多的大家族中,又怎能乞求一个只拿利益说话的父亲付出所谓的爱呢?
决然离去。心里默念着:陈宁远,我欠你的,还清了……
离去时说的话依然经久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我答应您。如果对您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的话,那么,我答应您。父亲。”
可怕的沉默中,突然想起一声悠长而苍凉的长叹。
谢于轼跌坐在木椅上,对默默回到自己身边的老管家轻语:“我真的做错了吗?”
“老爷没错,错的是命运。四小姐注定要走这条路。”老管家平淡地声音响起。
“唉——我本想让萤儿一生平平淡淡地活下去。也许,那样对她最好。”
“可是,您却保护不了她。”老管家残忍地戳中他的痛处。
谢于轼一贯面无表情的脸神色竟变了又变。对于萤儿差点溺死的事,依旧无法释怀。当年,然然的死也不是意外,可是自己根本保护不了她……本以为一直冷落萤儿,看都不看她一眼,会换来她一生安全,可是,依然避免不了——不知何时,她长大了,变得那么美,那么聪颖,像极了然然年轻的时候,不,比然然当年更甚……
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权倾天下……
脑子里依然回荡着自己这一生最爱的女儿那般冷漠倔强地对问自己:“您爱过我吗?不,应该说,您爱过您的女儿,谢尾萤吗?……”
萤儿最后说的对,虽然那般爱她,依然避免不了,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