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素芹每半月送来的信件,我清楚的了解到后宫这一轮你死我活的争斗和大清洗,其惨烈之处实在不逊于战场的厮杀,只不过,这是一场发生于暗处结束于暗处的战争,而战争的进行,始终被掩藏在和谐亲切的表象之下,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只不过是后宫这段时间,因着皇后去世的混乱,频频出了一些诸如宫嫔失足落水、被鬼魂附体之类的意外事件而已。只是我很难相信,康熙一点儿没有察觉?也许他是因为佟佳氏的过世伤心过度一时懒得理会,也许这样的清洗原本就是他需要和默许的?
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已度过三个月危险期的我开始感受到腹中小生命的律动,一种将为人母的自豪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信中的宫廷斗争就算再激烈万倍,此刻也与我无关。我感谢素芹高瞻远瞩,让我得已避开了这一场杀人不见血的斗争。尤其是,能得禛儿和腹中宝宝陪伴着我,在温馨美满的徐家,风景如画民风淳朴的江南,若不是宫中还有素芹,还有那一个让人始终有一丝牵挂的人儿,我真愿就这样带着胤禛和我的孩子在这里呆上一世。
深夜父亲的书房还亮着灯,这是隆禧走后这么久我第一次主动拜访父亲的书房。
“这么晚父亲还没有睡?”父亲见我进来,就停了手中忙不停的笔,搓了搓手道:“这不,给皇上的折子还没写完,得赶着写完了,明日一早就好发出去。”
“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父亲问着。
“女儿……来看看父亲。”我低下头去,脸泛起微红,终究是有些思念他了,可这番心思怎好出口?
“看我?”父亲一哂,“我看啊,你是想皇上了吧。嗯,我这折子正好没完,还没封,你要有话,我便替你一起递上去。你可有话要给皇上吗?”
父亲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红着脸,从袖中掏出早已写就的一封信笺,并一个精致香囊,呈给父亲:“如此,便有劳父亲代呈。只是……这折子怕是要经过上书房大臣,不大好吧?”
“放心,为父有密折专奏权,这折子封好之后,是直接呈给皇上的,除了皇上本人,谁也不能拆封。放心啊,你跟皇上的体己话,不会有别人看见。”父亲哈哈一笑。
我大羞,从父亲书房落荒而逃,然而心中却是期待的,若不是半个月前康熙特意命送了御医调配的养胎药材来,我也没有今日这般勇气。他有话问起香囊袋儿做的如何,我此番回信,也可算是应对皇上垂询。
“小姐,四阿哥已经大好了,就是出花儿也该着差不多了,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回宫?”慧雅有些忧虑的问道,素芹那里来的信息她们也都知道,宫中如今情势险恶,实在不宜回去。
“皇上既然没有催促,也没有问起,我也乐得装作忘记。待什么时候皇上想着让我们回宫了,再回去吧。”我微微一笑,倘若可以,便在这里赖上一世又如何?
“奴婢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不催小姐回宫呢?就算不惦记小姐,也还有四阿哥,何况还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呢!”
“何必管为什么?不回宫不正是咱们现在想要的吗?”我淡然的一笑,康熙明鉴千里,我这点离宫避祸的小心思岂能瞒过他去,如今的不催促不过是一种纵容,一种成全,含着丝丝宠溺和保护的意味。君心如此,我心静好,如今便剩全心养胎和抚养禛儿,只待来日相见,不负他此心。
时光攸乎流水,眨眼禛儿就长得这般高了,两周岁生日宴上,我亲手为禛儿挂上他皇阿玛千里之外送过来的平安锁,奶声奶气的小娃子换了清脆的童子声音,端着酒杯似模似样的:“谢皇阿玛恩。”我含笑接过,俯身亲吻他的额头,禛儿的小手落在我高高隆起的肚腹上,突然睁大眼睛:“额娘,妹妹在动!”
经过几个月隔着肚皮和“妹妹”的相处,禛儿已经渐渐明白额娘的肚子里装着一个小宝宝,小宝宝在和他捉迷藏,要等见了皇阿玛才见他。
座上父亲、太太、书绮、书芸都笑起来。禛儿忽然扑向书芸:“二姨姨抱。”书芸抱起禛儿,笑道:“四阿哥好沉。快让二姨姨好好看看,二姨姨以后可难得看见四阿哥了呢。”书芸婚期已近,还有半个月就要完婚,府中已经开始准备,处处洋溢着喜气。而我也临近生产,大约产子后出了月子,便再无留在家中之理。
一边是喜事,一边是离别,都说女儿恨嫁,可是凤凰于归,娘家再好,终不是归宿。太太这些日子忙得容光焕发,虽然每日团团转,可是忙的都是喜事:预备书芸出嫁,预备着我的生产,自然乐在其中。李大夫如今住在府中,每日来替我请脉。
我自己按着现代的方法算着预产期,大约还有六周。身子重了,日子越发悠闲,往往坐下来就犯困。素芹的信又来了,宫中形势已经渐渐尘埃落定,德妃掌握大权,荣妃关起门来过日子,宜妃敛了锋芒,惠妃一如既往。唯一的变数只是海阑珊意外晋了妃位,信中说晋封旨意是褒奖她在皇后治丧期间协理六宫,表现甚嘉。因此如今后宫事务便是德妃掌权,海阑珊理事。德妃已经生产,生了个公主,皇上甚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