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回宫,便径自往乾清宫去,那里已经候着数位官员。而我则由顺贞门进去,直接过御花园,首先须得往太皇太后处去请安。
我现在最怕见的,就是这位老祖宗。康熙瞒着她跑出去,结果竟遇着刺客,还受了伤,险些让刺客得手,不消说太皇太后得到这个消息肯定是气得怒发冲冠,这会子正没个发作的人,康熙一回来,就躲了前朝去,直接剩了我,去面对这颗恐怖的原子弹。
可是再怕都必须面对,我想着太太教导的宠辱不惊,坦然面对的话,渐渐让自己镇定。
软轿停在太后宫外,我下了轿,步行过去,在宫门口通禀,求见太皇太后。半晌,通传的人才出来说话:“太皇太后身体欠安,不见外人。苏茉尔姑姑有话:纯贵人请往佟贵妃处去回话。”
太皇太后病了?回宫前尚未听说啊,莫非是被康熙给气的病了?这可更加不妙,天子岂能有罪,这气病了太皇太后的罪名,只怕又得安在我头上。
一口气也不敢歇,又连忙过佟贵妃的承乾宫。这里倒是早有人在等着我,近看原是佟贵妃跟前的小宫女芬芳。她见着我,面无表情的略福了福:“纯贵人到了,奴婢奉娘娘旨意候着您呢。快请吧,娘娘们等了多时了。”
娘娘们?我留意她话中用词,宫中的消息传得可真是快啊,我前脚方进宫,这里就人齐了?
一进大厅,但觉莺莺燕燕入眼一大片。六宫主子,并各宫小主,竟有一多半在了这里。我这时反倒镇定下来,正如太太所言,只要我还能活着,其他有什么可怕?而我的命,已经牵连到这种大案之中,也不是她们可以做的主的。
能决定我死还是活着的人,只有康熙一个。
“臣妾叩请贵妃娘娘、荣妃娘娘、宜妃娘娘、惠妃娘娘并各位主子娘娘金安。”上面人太多,依着宫里规矩,嫔位的娘娘就一起带过了。
佟贵妃淡淡的道:“纯贵人旅途劳顿,本该让你回宫歇歇。只是出了这样大事,本宫执掌六宫,责任重大,皇上旨意未下之前,妹妹还是暂且不要回宫,就在这里歇息候旨罢。”
我跪在地上,上面既然没有说免礼或者起身,我就只能跪着。当下跪着说话:“娘娘身系六宫安危,职责所在,臣妾明白。”
佟妃嗯了一声,尚未说话,宜妃清冷的声音先响了起来:“佟姐姐何必还跟她这样客气?依着本宫,先打她几十板子,问问她使了什么狐媚法子,竟迷惑得主子瞒着老祖宗跑出宫去?”
宜妃这一开了头,屋子里便似炸了锅,一个个声色俱厉的都声讨起我来。
“宜妃姐姐说的是。瞧她在宫里不声不响的,连侍寝都没有过,竟然能让主子带着她一个人出去,胃口倒是挺大,想独占圣宠?宫里没机会,竟想着宫外去!好大的胆子!”
“一个小小的贵人,竟能带着皇帝归省娘家。就是当年的孝昭仁皇后宠冠后宫,也不敢有这种想法吧?纯贵人真是好气魄啊……”
“对!对!打她五十板子!刺客在她家附近出现,正巧她就引着万岁爷在她家里,这样巧合的事,只怕早有预谋。一顿板子下去,看她招是不招!”安嫔此话尤其恶毒,竟生生的将谋反这样大罪往我身上按,置我全家于死地。我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此案由皇上亲自主持,纯王爷坐镇大理寺彻查,是非清白,总有真相大白之日。安嫔姐姐一口咬定徐府,妹妹斗胆,请问人证物证何在?皇上与纯王爷处尚且未得头绪,安嫔姐姐倒是未卜先知,姐姐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难道是刺客告诉你的?又或者姐姐自认为比皇上和纯王爷更高明?”
安嫔料不到这等情况下我还敢回嘴,被我一席话给顶得无话可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下不来台,恼羞成怒,一拍桌子,竟站了起来,指着我骂道:“大胆狐媚妖女,这种时候,还敢砌词狡辩!”
“都给本宫统统住口!”主位上的佟妃柳眉倒竖,动了真怒:“本宫让你们来,是让你们来候旨,不是叫你们来争风吃醋,口舌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