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妃请上轿。”是厂公怀义的说话声。赵太妃依然在外头叫着,不过声音越来越模糊,好像被强行按在轿上抬走了。
腾!产房门开了,朱思炫仓皇闯了进来,额头全是汗珠,恰好此时沈今竹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朱思炫眼里全是狂喜,沈今竹的眼神却冰冷刺骨,说道:“端一碗鸡汤面来,我饿了,先吃些东西。”
吃了半碗面,不到一盏茶时间就生下了大公主,从阵痛到调整胎位,到最后生产,沈今竹疼的尖叫,甚至如猛兽似的嚎叫,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也没有哭泣。唯有当产婆给大公主洗了澡,擦的干干净净的,裹在襁褓里递给沈今竹时,看着皱巴巴、红彤彤、一度折腾着她生不如死的小屁孩子,她抱着襁褓呜呜哭了……
眼泪滴落在朱思炫手背上,朱思炫还以为沈今竹是为了自己伤心难过,他艰难的劝慰道:“不要哭了,待会内阁的五位阁老都会过来,朕既然在遗旨里要你摄政,就希望他们看到一个坚强的太后。主少国疑,这帮老头子都是人精,你要擦亮眼睛,和司礼监好好配合,再有怀义监督群臣,东厂和司礼监是你的左右手,牢牢控制这双手,替大皇子握紧皇权,千万不要被内阁架空了,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忠臣,权力比财帛更动人心,内阁一旦掌控所有的权力,他们会选择听话的藩王将你们孤儿寡母挤走的,甚至会对大皇子下黑手,你要肃清皇宫,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们。”
沈今竹并非为他而哭,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垂帘听政的圣旨还没有下达,沈今竹从不会逞一时之快而作死。她擦了擦眼泪,说道:“知道了,皇上放心,孩子们、几个太妃、还有大皇子的生母我都会好好照顾的,宫中本来人就少,我不会让外人有可乘之机,挑拨离间。”她已经演了好几年的夫妻情深,也不差今晚演好最后一出戏了。皇上一走,宫里头的各种魑魅魍魉都好收拾打扫了。
朱思炫紧紧握着沈今竹的手,舍不得放开,说道:“基儿生母之事,是朕对不起你,朕那时太心急要皇子了,她差点闹得你难产,一尸两命,都是朕的错。基儿即将登基为帝,他的生母不能一直没有位份,朕会在遗诏中封她为太嫔。”
皇子?难道你不知道庶长子对嫡子的威胁吗?我那年也就二十七岁,正是生育的年龄,你就确定我不会生下嫡子?哪怕是要做,你也别偷偷摸摸的,事情一旦捅开,肯定是我要背负骂名,就像当年封太子妃时狐媚惑主的骂声是一样的,明明是你的年少轻狂,思虑不周,一味的要满足自己的愿望,却要我背负骂名和压力!沈今竹心中冷笑,嘴里却问道:“这个位份会不会太低了?”
“不低了。”朱思炫说道:“朕的生母至今也只是个太妃,她封太嫔怎么就委屈了?而且朕会下遗诏,将来她死后,在别处埋葬,不准附葬我们的长眠之地。今竹,将来九泉之下,朕也只要你陪着,来世,朕希望和你再作夫妻,朕发誓,来世定不会再负你。”
朱思炫此时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了,头脑清醒,口齿清楚,正在这时,怀恩将五位内阁大臣引过来了,个个口鼻上都蒙着醋浸过的布巾,整个卧房都弥漫着酸溜溜的味道。
朱思炫口述、皇后沈今竹陪伴、怀恩亲自磨墨铺纸,厂公怀义值夜、内阁首辅大臣王大人执笔,写下了遗诏,落笔之后,朱思炫因眼睛已经失明了,就叫沈今竹念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叫怀恩盖上玉玺。
我们听过,我们看过,我们铭记在心,历史已被记载,墨迹已经干透,又一个传奇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