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很奇怪的人,话好少,每天的生活除了学校就是餐馆,他在自己家的餐馆里打工赚生活费,做的却是最下层的工作,洗碗、洗菜、打扫厕所……”她看了一眼丁咚,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突然跟你说起这个?”她将杯子放下,问着丁咚。
丁咚却笑着不答话,只是伸出手来,在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袁锦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流,她看着丁咚,眼神有些迷惑起来。
“后来呢?”丁咚轻轻的问道。
“你知道一个人总有犯贱的时候……比如我……那些追求者像苍蝇一样在我身边嗡嗡嘤嘤的时候,我的眼里,却只看到那个独自坐在窗边萧瑟地缩着肩膀的男孩……”袁锦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接着说。
“其实开始他挺抗拒我的,不过……你明白……一个外表冷漠的男人,往往有着强烈的感情渴求……一点细心的关怀,一些体贴和温暖,也就够了……”袁锦看向丁咚,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
“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了婚,他的父亲给了他两家餐馆。他开始变得很忙很忙……呵,其实他一直就很忙……也许,是我太闲了……”袁锦的表情有些伤感起来,似乎还带点着后悔。
“婚后才发觉,我们的性格差异太大了……他做得,总比说得多……你别想在他那里听到任何甜言蜜语,他就是那种只会在你病了累了端杯水给你的人,却从来都不会送你一朵玫瑰或者一个吻……可,我太空虚了……而且在当时的我看来,他的不言不语,是对我爱他的蔑视和冷淡,我必须得刺激他一下!”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起来,紧盯着面前的杯子,那茶子里的水,已经凉了。
听到这儿,丁咚的心里一动,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随即讪笑起自己来……这是别人的故事,她如今想同自己讲,许是压抑的太久了吧。她并不需要我的意见,也不需要听我的看法,她只要需要,一个倾听者罢了……
“我趁着他回国办事,找到了从前一直对我很痴心的一个大学同学……其实我是算好了他回家的日子的,我那场戏,也是演给他看的!”袁锦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有几分苦涩。
“你这又是何苦呢?”丁咚皱了皱眉,口气里带着点埋怨。
“如今想想,是啊……这又是何苦呢?可是当时,当时不是这样子啊……他一天一天的工作,累了回家倒头就睡,从来不跟我交流一句,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我是个人,不是家里的摆设,我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试试看,他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袁锦将桌上的杯子推到一边,两手握紧,十指嵌进手背里,长长的指甲,凹进本就没有多少肉的皮肤里,快要刺出血来。
“呵……结果我到是试出来了……他挺受伤的,受伤到将餐馆转了出去,带着钱跑回国,开了家咖啡馆……”她看起来好似是在笑,脸上的表情却纠结着,全没了开始时的那份妩媚和从容。
丁咚觉得不忍心,她伸出手,抓住袁锦放在桌面上攥紧了的双手,想将她的手指扳平。
“我找了他好久……才得知他回国了……我跟着他回来,跟他闹、跟他吵,我甚至跟他献媚、挑逗他、引诱他……可是,他不再跟我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屑于看我一眼。”袁锦转过头,看着丁咚,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你出现了……”袁锦笑了,问丁咚:“你不恨我吗?我那时候那么刁难你?”
丁咚将她的手指一个个扳平,轻轻地说:“都过去了……”
“他是个好男人,是我自己不懂得珍惜,年轻时候,太任性了……”袁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说道。
“没关系,有些道理现在明白也不晚的……”丁咚安慰着她。
“不……晚了……”袁锦摇了摇头。“别这么说……”丁咚轻拍着她的手背。
“你爱他吗?”袁锦盯着丁咚的脸,突然问道。
丁咚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抬起头,看着袁锦,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呵,没关系的……我们都已经离婚这么久了……”袁锦看出丁咚的犹疑,笑着说:“经过了这么多年,许多事,我也想开了,不再像当年那样的执迷不悟了……”
“我不知道呀……”丁咚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说。
“我记不起那些事情了,再见到他,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只是在心底里觉得,这个人是可以信赖的,觉得好像应该跟他很亲近。”
袁锦皱了皱眉,又问:“从前的事,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有些想起来了,有些还不太清晰……”丁咚回答着,带点探究的表情,看着袁锦。
“那关于那场大火呢?”袁锦接着问道,声音里有些紧张起来。
“大火?不是说是仓库的线路自燃引起的吗?”丁当松开了袁锦的手问。
“我下午去医院复查了……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脑部了,没有办法做手术了,我至多能再活两个月。”袁锦也将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收了回去,说道。
“啊?要不让老魏带你回美国吧,那里的医疗条件要好些啊……”丁咚听到她的话,急切地说。
“不了……我想死在中国……”袁锦笑了,她看着丁咚,接着说:“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关于那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