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峥拖着丰界玉上了马车,边韶硬和杜妍挤同一辆马车,如今懒洋洋靠着车壁,待杜妍放下帘子坐正后,他看向杜妍时,笑容里带上了几分琢磨。
“阿妍,你在打郝洲近些年赋税账目的主意。”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杜妍眼眸往他身上淡淡一瞥,“你要想在背后做什么手脚,尽管放马过来。”
边韶挑眉,一摊手,表情一派无辜,“这一次我保证,我只会帮你。”
杜妍笑笑,不置可否。
碧云湖在郝洲城外,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车程。
夏日气息益盛,湖边垂柳如荫,湖心小荷初露尖尖角,虽不及盛夏里满河芙蕖开遍的艳丽,但别有一股清新。
元至专门准备一艘画舫,杜妍登上画舫,还来不及欣赏什么美景,丰界玉已到了她跟前。
这一回,没等丰界玉嚷嚷,杜妍一把揪了丰界玉的衣领,极其霸道地将他拖进了旁边一间房间。
门嘭地被掩住,元至一直瞧见的都是杜妍从容浅笑的模样,如今突然见她这般霸道行径,略略有点吃惊。边韶瞧着他面上诧异,但是心情不错。
“她脾气压不住的时候,就是这样。”
房内,杜妍将门一闭,扯着丰界玉的衣领没松,抢先一步压低声音道:“别意气用事。我问你,郝洲近些年的赋税本子,你可瞧出什么异样?”
杜妍这转变来得太快。
丰界玉一下子有点愣,没反应过来。
“你那脑子能跟脾气一块长吗?”杜妍唾弃了丰界玉一把,接着又道:“我特地让你瞧了这么几天,就没发现账目有什么不对劲?”
丰界玉到底不是真傻。
杜妍一踏上郝洲地界,反应就有点失常。他原本对她的看法就很矛盾,先入为主认定了她有问题,才一步步越想越偏。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寻常书本典籍也罢,看账目也罢,许多时候草草翻过,对里面的内容也能记住泰半。如今让杜妍一点拨,他再一回忆,那些账目的特点便冒了出来。
“你是故意的?”
“还不算蠢到家。”杜妍嗤之以鼻。
“!”丰界玉被骂得心头不悦,但转念一想,杜妍刻意闹这么一出,大概是想防着郝洲这边的人,让他们放松戒备。眼下特殊时期,也不能多计较,便压了火气,带着点不甘愿小声道:“那账目我瞧得粗略,不过近五年来,郝洲的地量并未有太大变化,但赋税的量都在减少,最明显的便是前年与去年。”
杜妍这边也瞧了不少资料,郝洲这两年先是水患,再是苗疫,和赋税账目似乎能应衬得上,但杜妍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这少掉的部分,总该在有些地方多出来。恐怕郝洲这一笔账目,还有另一套账本在。”
丰界玉听得来了兴致,“这郝洲的极大世族,江家、元家和良家,多半是脱不开干系的。若能对照一下他们的账目,应该就能查出问题。”
“这是当然。”
杜妍揪着丰界玉衣襟的手突然一紧,丰界玉给勒得险些缓不过气,他愕然道:“你做什么?”
杜妍笑得带了几分狡诈,将他推到窗边。一推窗,窗外是云碧湖青碧的湖水。
“这案子要查的东西还多得很,咱们这戏得演得真一些。”
丰界玉心头立马涌起些不好的预感,但没等他反应过来,杜妍已猛地将他往窗外一推,然后一松手。
只听噗通一声响,水花四溅中,丰界玉从画舫之上重重摔进了水里。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忙探头去看,有动作利落些的下人已跳进水里去捞人。
杜妍拍拍手,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房门口,边韶和元至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出了什么事?”问话的是元至。
杜妍眼角眉梢有些许怒意,“一点小冲突,扰了元公子的兴致。”
元至闻言不再多问,转开话题道:“只要不影响杜大人的兴致就好。我备了一些东西,还请杜大人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