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就到了阿欢的及笄之日了。
要说在京城的贵女中,在及笄之前出嫁,又能在出嫁之后回娘家举办及笄之礼的,阿欢称得上是第一人。不过她有意没有大肆操办,只请了亲戚们和相熟的几个好友,浔阳大长公主身份最高,为自己冠了礼,也就算过去了。
许多多日未见的好友,这次倒是聚齐了。
几位京中的贵女齐聚阿欢出嫁前的住处漱玉洲,王娴之自从进了府,抱着阿圆就不撒手,连同阿欢说话,都是看着阿圆的:“阿欢,你真的不打算回顾家啦?”
阿欢不置可否:“还没想好呢。”
永嘉公主和权玉珑要更明白她的心思一些,倒是空前一致地避开了顾清远的话题,只是寻了旁的话来聊:“听母后说,皇兄前几日打了胜仗呢。”
阿欢奇道:“这不是好事么,你怎的还拧着眉头呢?”
“这几日你闭门不出不知道。”权玉珑神神秘秘地凑近,“淑妃生的那个小皇子,被皇帝赐姓‘辰’了。”
辰?阿欢一愣,这可是个好字,辰,十二地支的第五位,对应的刚好是“龙”。皇帝把这样的一个名字赐给了淑妃之子,难怪郑皇后和永嘉要愁眉苦脸的了。
只是……在前世,淑妃明明是流产了的。所以自己之前才那么笃定地安慰永嘉公主,淑妃绝对不会有子。
难道说,在这一世,又发生了什么,才能令事情完全脱离前世的轨迹?
“对了。”苏徽道,“前几日我还看到周莲了。”
在场的姑娘们都去看阿欢,自从知道周莲只是被周荷当枪使之后,阿欢倒是对周莲也不恨了。她问:“她怎么样了?”
“比之前瘦了好多。”苏徽叹气,“反正看起来挺不好的。”
权玉珑道:“我还听说,洛陵郡主扛不住压力,还是给周侍郎纳了一个妾。”
她此言一出,在场的姑娘们都沉默了。有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只是现实太过残酷,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大梦一场,说过梦过,也就算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阿欢送几位姐妹出去。她临走时还问了一句:“汶迪今日怎么没来?”自己的及笄礼,就算顾夫人深恨自己,汶迪也不会不来。
几人对视一眼,都抿唇不说,只有王娴之快人快语:“阿欢,你是真不知道顾家发生的事情么?”
顾家发生了什么事?
看阿欢一脸茫然,王娴之索性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顾家出人命了,被人弹劾,顾瑀顾清远被降职,前几天发配到永安,已经全家离京了。”
什么?!
阿欢下意识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前几天吧。”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阿欢一时间难以接受,扯着王娴之就连珠炮似的问:“不对啊,前几天汶迪还……”她的声音渐渐降了下去,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前几日顾汶迪来的时候,眼圈红红地对自己说:“嫂子,你说,你和我哥……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想来那一天,应该就是顾家离京的日子。
阿欢送走了姐妹们,怔怔地坐在漱玉洲的湖心亭中,任初秋的凉风波动一池湖水,想了许久,派人喊来了海棠。
海棠是自己三个大丫鬟中最老实的一个,平日里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是心里门儿清。再加上自己平日出行基本都带着葵心或芷心,海棠一般就留在府中,能知道的消息也更多一些。所以这样的事情,无论是问葵心还是芷心,都有可能得不到最准确的答案。
海棠是最佳人选。
果不其然,阿欢把来意一说,她就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
从金坠儿突然死亡开始,再到后来金家两位老人来府中闹事,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门口……顾家门前接连撞死两人,据说还有另外两条人命因顾清远而死,素日里与顾家不合的政敌,纷纷跳出来开始肆意打压。
而因着阿欢的事情,卫国公和陆绍明在这件事上并未帮顾家说一句话。虽说是百年书香世家,可是顾家全族不过之后顾瑀这一房在京中而已,顾清远刚刚入朝没有什么根基,顾瑀虽然深得帝心,可是耐不住政敌齐心协力的排挤,最终陛下将顾家全府发配永安,虽说永安本就是顾家本族之地,可是以这种方式回到老家,并不怎么光彩。
阿欢摆摆手让海棠退下,怔怔地在亭中又坐了半晌。直到暮色将近,一阵冷风袭来,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才忽然觉得,这件事情,一环扣一环,之间的完美衔接令人觉得可怕。
金坠儿为何早不哭晚不哭,偏偏在顾清远单独在房内的时候哭?而顾清远那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为何偏偏去训斥一个哭着的丫鬟?他也并没有说太重的话,为何金坠儿会吓得一病不起?而朗月居的丫鬟死了,为何无人上报给自己?
再加上金家另外一条莫名其妙的人命,还有金父金母二话不说大闹顾府,最终引得顾夫人对二人厌恶,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金坠儿是死在顾府不错,可是除了金父金母,另外的一条人命,究竟为何而亡?
而金坠儿当时在朗月居门前哭,究竟因为何事?
她正准备再次把海棠喊过来再问几句,却忽然想到,自己当日随顾清远外出去玉带河边玩,居然破天荒地带上了海棠。
也就是说,海棠在金父金母来府中闹事的时候,并未在府中。
这也难怪她其他的事情讲得这么详细,这儿却有些含糊,许是之后听人所说,以至于没有这么详细。
而当日自己究竟为何,没带一直跟着自己的葵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