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流星地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压下对这般整洁而充满书香气房间的惊叹,赵姐走得近了,看到书桌上平铺着的那幅画卷,画中的美人绝色倾城,眉梢眼角的风情好似透过那笔墨成了真,斜睇过来的眼神,轻轻上翘的嘴角,嫣然一笑已然动人心魂,连女人都不能幸免地晃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
李白的清平调书在右侧,簪花小楷自有隽永留香,婉然若树,穆若清风,便是卫夫人亲书也不过如此了。于末尾附上落款小印,半透明的黄色印章不知是何材质,上雕古怪兽头,印上单字一个“欣”字,飘逸皎洁。
若不是亲眼看着黄欣落下落下最后一画,若不是亲眼看着笔尖提出那句诗,她真的不敢相信那是一个九岁的男孩儿画出来的写出来的,那种感觉,那种整个人融于书香的感觉,明明是简单的体恤衫和热裤,偏偏让人好似看到了汉服宽袖长袍逶迤的书生,不,不是书生,比书生的书香气还要多了一点儿什么,优雅,又或者,尊贵?
从容落笔,从容下印,从容放下笔来,看着那副已经完工的仕女图,目光中似有叹惋,似有怀念,又似有某种遗憾,淡淡的,转瞬即逝,那一刻的眼神复杂得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单纯男孩儿,而… …
无法用语言描述出自己的观感,赵姐在震惊之余顿住了脚步。
“欣欣,小赵过来了——你在干什么呢?”黄妈妈不理解为何小赵在距离黄欣的书桌还有五步的距离停下不动,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看到那桌上的美人图,自以为明了地道,“欣欣,怎么又画起了美人?别说,长得还真好看!”
艺术的美总是共通的,即便黄妈妈不懂得什么艺术,但好看难看总是能够看出来的,瞧着好看赞了一句,却也再想不到别的,这便是文化知识欠缺的缺憾了。
被这一声惊走了回忆,黄欣回头,嘴角挂着浅笑:“总要练练笔,不然会手生的。”这样的回答足以应付黄妈妈,但对赵姐… …“赵姐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到,咱们去外面坐吧!”
这种时候,其实随便问上一句“这画好看不好看”“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就可以达到化解尴尬的目标,甚至可以进一步显示自己的才华,顺便拉近关系,但是,黄欣不喜欢别人品评这幅画,因为这画上的人,于别的人来说可能是四大美女之一而已,于他而言,却是母妃,即便她不是他的第一个母妃,也不是真正有血脉联系的母妃,然而她对他好,他便当她是母妃。
既然是母妃,又怎么可以让人随便评价呢?连看都是最好不要的,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记忆,一个人的回忆,不容别人添加注脚,也用不着。
随手拉过一张白色的宣纸来,盖在画上,这样的遮掩很可能把快要干了的墨迹蹭开,影响画面整体的效果,但是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不让人看到,似乎才是他最主要的心意。
黄妈妈难得机灵了一回,看到黄欣的动作,不由笑了:“这孩子就是小心眼儿,自己画好的总是不让人看,还要弄块儿纱蒙着,生怕落灰了一样。”
听到黄妈妈的话,赵姐把目光转向了墙上的一块儿绿纱,朦朦胧胧的,能够看到纱后面有挂着什么,但是具体的图像便看不清楚了,最开始她没留意这块儿,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黄欣的画上去了,这会儿留意了,倒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但她也没工夫多想,热情的黄妈妈把她迎到了客厅,黄奶奶老年人坐不住,这会儿已经出去串门了,倒是让赵慧多了些自在。
黄欣也跟着走出,随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赵姐这么早来,有事吗?”
“要开拍了,我这是来通知你一声,还有,有个角色你去试下镜,看成不成,”怕黄欣年纪小太浮躁,赵姐没有说要去试镜的是钱导的片子,钱导在圈子里素有鬼才神手之称,他导演的片子总是票房第一的,而在他片子中出演的演员,即便不是男一男二那样的重量角色,也极容易出名。
上一部片子,就是一个小龙套出了名,不过是在影片中跌了三个跟头,每一句的台词都不超过十二字,偏偏最后跟着主角一起成了热议话题,被戏称为“一个跟头翻上了天”。自那之后,那位龙套借着东风接了好几部大制作的片子,最后也真的成了二线明星,也算是机遇难得了。
听到赵姐这样说,黄欣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其实这就是专程来接自己去试镜的吧!跟黄妈妈说了一声,黄欣换了身休闲服就跟着赵姐坐上了车。
“就是去试一下,不要太紧张,你师姐也在那儿,若是不成,就当是探班的,去跟她打个招呼,也看看她怎么演戏的,学习一下。”赵姐低头插车钥匙,等到抬起头,看到黄欣面色从容,目光淡定的样子,嘴角一抽,合着自己白开导那么多了,这位压根儿没放到心上。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都不知道有多重要的!赵姐完全忘了,她为了怕黄欣紧张失态,而压根儿没告诉他试镜的那部片子是谁导演的。
“嗯,走吧。”拉开车门,进去坐下,黄欣的动作一气呵成,有着流畅的美感,最难得气质卓然,并不因为年龄小而少了那一份骨子里的优雅尊贵。
赵姐的嘴角再一抽,自己是司机吗是司机吗?抽过之后还是要上车坐下,插入钥匙,发动,开车——果然,还是司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