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城对难民进行了限制,没有通牒不能入内,但看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宁川也会如此。嫤儿,必贵神速,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不能再担搁下去。”箫琰搂着她,重重地拍了拍她温暖的背心,卫嫤再抬头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坚定与果敢。她咬着唇,用力点头。
“我没事。”她学着他的语气,抬手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记,“有你在我身边一日,我都会没事。”
“我们这就走。”箫琰执起她的手,转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又从怀里拿出几两碎两递了过去,“小dd,别再这儿等爹爹回来了,弟弟妹妹需要照顾,他们还小不能陪着你这样傻捱,你听大哥哥的劝,将娘亲安置后,跟着村里的叔叔伯伯一起去宁川,要是有人不让你进城,你就告诉他们,就说是卫小姐让你们来的。”
“卫小姐是什么人?”那孩子歪着脸打量他,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箫琰的银子。
“你只需记住,卫小姐是好人。”箫琰轻声说着,往卫嫤立足处投起几许温柔目视,他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算是揉散了他眉间的愁苦。转身告别之际,卫嫤一个人走在了前面,看得出,她对箫琰这样大大方方的称赞极不适应,没等他追上来,她就自己红了脸。
“你怎么能这样跟孩子说话?这些事都是我自愿做的,也不需要人记得,说多了,怪不好意思。”她挣开了他的手,却又再被他拉住。
箫琰正色道:“嫤儿,你说的不对,得人恩果千年记,你救他们,对他们好,一定要让他们记得,从今天起,你对任何一个人好,都要让他记得清清楚楚……你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我……”卫嫤想起来了,却更加不自在,“这是我和那蠢皇帝之间的事,不需要牵扯这么多人,若是做一点事都向人邀功,那还不如不做。”
箫琰道:“所以啊,你一直是隐卫,那个人却可以稳稳当当做皇帝。”
卫嫤被他堵得语塞,半晌,才黯然道:“你也知道我一直是隐卫,我不喜欢这样张扬,孩子的话多半会有夸张,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我不就成了第二个完完约,尽学着人装神弄鬼,有什么意思?”
两人并肩而行,向着那孩子所指的卫所,一步步前进,他们走的是一条羊肠小道,或许是多年无人经过,四下荆棘丛生,两个走了半天才到了一座土坡前。天夜已经渐渐黑下来。
“嫤儿,你不必要伪装,也用不着那些丢人的神鬼外壳,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只是对百姓,对大家的好,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你与完完约不同,他待人再好,也不过只是个漠北外族,而你……却是名正言顺的公主,是大梁皇室唯一的继任者。只要你告诉大家说玉宁公主尚在人间,不怕无人响应。你答应过我的,待你君临天下,许我凤阙九天,你说过的,一定可以做到。”箫琰的视线越过那满目荆棘,慢慢移向远方,却见一片火烧云的残片在天边熄灭,那边是正西方,日落西山,两耳只听得夜鸟鸣啼,间或夹杂着几声呐喊。
他们要找的卫所,此刻就在眼前。
卫嫤想起自己夸大口说过的话,心里有点没底,她也不知道“玉宁公主”这四个字的召唤力有多大,她甚至不能想象自己登上九五至尊那个位子时的模样,除了茫然,除了感慨,她却连半心动也没有,她想让北营的兄弟过上安定的日子,她也想让地下城的城民与南禹巫族化干戈为玉帛,可是她从小就是野生野养的,根本不懂帝王术,她仅只知道自己要如何如何,却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去达成目的。
她年着箫琰的眼睛,有些懊丧,也有些期待,她以前只是答应过箫琰,从玩笑到约定,花了很长时间,她曾发誓要以他为后,让他母仪天下……可那已是曾经。她猛然回头,望向山脚踽踽而行的难民们,终于被一股悲悯之意充斥胸臆。她过去的十几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在困苦中流离失所的人们,将会是她的子民,而这块坎坷不平的广葇大地,终会有一天被她踩在万层玉阶之下。
“轰!”山坡背面传来了火药爆破的声音,两人同时心头一凛,闪身往山顶驰去。
“箫琰,我说要成为一代女皇,一定不会只是个笑话,为了他们,我想好好地努力一次。”她收起目光,以更利落的身姿,冲破了黑暗,越过那坡顶,即可见到卫所处掀起的火舌,无数人影在火光中奔跑,疾呼,两帮人纠缠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可是卫嫤看了半天,也没看见齐思南的半片影子。
正在疑惑中,却箫琰轻轻地“咦”了一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