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浮一道暗影,像一蓬凌乱的水藻。
视线缓缓从那张人皮面具上移开,卫嫤深深地望向湖对面的依兰山。
山下的府邸不知何时浮起了一缕暖光,似与左相府遥相呼应。
这么晚了,还亮什么灯?难道是出事了?
自她心头掠过一丝惊疑。
此际微风习习,除却湖水拍打礁石的轻响,四周万籁俱寂。
落英居里的人来来往往,光围着卫梦言转悠,一时无人顾及此处。
“枇杷,你腿快,去叫箫琰,云筝,我们到落英居看看是怎么回事。”她退后两步,顺手掐了一把女贞树的叶子握在里手。回身再看那水底的黑影,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难不成是……夜闯将军府被发现了?不知怎的,她就联想起了追杀锦娘那批神秘黑衣人。
“枇杷,告诉箫琰,记得留活口!云筝,我们走!云筝!”一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她微觉怪异,想再回头看看,陡闻一阵水响,接着劲风袭来,寒光擦着她耳衅的发丝直入黑夜。
枇杷跑出不远,便“哎哟”一声叫唤,向前扑倒了。
一柄细窄的长剑从身后掠过,削向卫嫤的脖颈。
她心头一凉,看向云筝。
云筝这时才如大梦初醒,硬着喉咙咕哝了半天,未及叫出声,便翻了个白眼,晕得不省人事。
“净是些没用的东西!”卫嫤不禁暗咒。
“别动,不许叫。”腥风扑鼻,冰冷的剑刃突然压在卫嫤纤细的脖子上,寒光闪动,在深夜里分外刺眼。身后腥味渐浓,还夹着些许潮意。那人刻意压低了嗓音。
卫嫤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微垂的目光堪堪看见对方紧锁的袖口,却引得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一个人?还受了伤?就凭他?
“你是左相府的小姐?”那人借着昏暗的灯火看清了卫嫤的打扮。
“是。”卫嫤默默把玩着手里的树叶。
“你手里是什么?”她的镇定令人吃惊,这委实不像一位名媛千金该有的反应。
“树叶。”卫嫤轻轻地应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伸出两指夹向那柄细水长剑,剑身“嗡”地一阵轻吟,竟被她施以巧力荡开尺许,指间树叶连发,直射那人脸面。
那人吃惊不小,连忙挥剑格挡,却不料那树叶本是虚招,数片暗绿擦着剑身就这样轻飘飘地坠下了,他心中余怒未息,却陡觉手腕一紧,一记刀手切中肘内,竟麻得他手指张开,卫嫤借势反身一撞,劈手夺去了他的兵器。
“你不是卫小姐,你究竟是谁?”他低喝。
“你管我是谁!”寒光再起时,长剑易主,恰恰以相同的姿势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夜闯将军府,又误入左相府,你胆子倒不小,说吧,想怎么死?”卫嫤虽然久未动武,但架势还是有的,尽管这具身体她用得不怎么习惯,但拿出来唬唬这惊弓之鸟也还绰绰有余,“如果我猜得没错,将军府的人很快就会到,你若不想我将你丢出这院子,最好老老实实说个清楚。你们想去将军府找什么?是不是想找锦娘的遗物?”她微微眯起凤目。
这人不笨,就是太倒霉了,他若往别处上岸,铁定会被夏侯府的“平南骑”追捕至死,他能想到的唯一安全去处就是左相府,只可惜,好不容易凫水游到对岸,却碰到了她这个活祖宗。
那人脸色煞白,显然已不足以用惨字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