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规则和结果都由实力者掌控,钱卿瑛和那拉氏两人轻言浅笑间便把宋氏费时费力安排的局搅得七零八落,竟是半点阴私心计也没用上。
钱卿瑛想了想,唤道:“小芷,把金刚经呈上来。”
“不知道……钱格格这是?”
钱卿瑛抿唇一笑:“妾身听闻福晋一直病情反复,皆因思子心切。就将诚心抄写的经书给福晋送来。福晋若是想世子了,不妨多化些经卷,菩萨感念福晋诚心,必然会圆了福晋的心愿。”并不多话。
“钱格格有心了。”那拉氏客气一笑,就让人收下了,“爷的伤还要钱格格多费心了。”
“福晋客气。其实爷自妾身入府就一再训诫妾身,在府里想要过的风平浪静,就要尊重福晋。”钱卿瑛连忙起身走到堂下,向那拉氏躬身一福,神色恭敬还隐隐带着苦涩,复又强笑道,“妾身进府时日尚短,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要福晋多加提点。”
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愣怔,似是对钱卿瑛的示弱极为意外,脸上神情就多了几分不自然。
“钱格格客气了。”安嬷嬷忙拉了她回去坐了,见钱卿瑛只是腼腆的笑了笑,才小心的捡了更靠近那拉氏的小绣墩上坐下,惊奇的头上的触角都要长出来了,各种心思上下翻滚了不知几遍。
那拉氏自己虽是出身勋贵之家,自有家族的背景和势力支持,绝大部分都是落在明处,钱卿瑛却不同,她自成一脉在京城各家势力之间游走,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家正替她做事,多少人人替她盯梢传话。因此不止那拉氏的嫂嫂和弟媳。还有乌拉那拉氏家族很多长辈都时不时的到府里耳提面命:什么未知深浅的势力才最可怕,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有的竟然说什么做正室就要有做正室的胸襟,贤良大度才是巩固地位、稳坐钓鱼台的不二法门。
钱卿瑛捏着帕子又踌躇了片刻,方道:“妾身那在毓庆宫的五姐虽说不经意间给宋格格造成这么大的惊吓,委实是不争气,可是福晋和宋格格不计较,妾身总要给爷一个交代的,所以明日爷就要拘着妾身到宫里拜见太子妃,说是要和太子妃商量着做处置。不知道福晋有没有空一道去压压场?”
“嗯,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爷的意思?”那拉氏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如临大敌。
“爷伤口发脓了,脸色难看的紧,中午用了些杜仲三七汤后,又简单的用了点凉面,就卸下了。妾身不敢再拿这事惹爷烦心。”钱卿瑛咬了咬下唇。退后两步,复又蹲下身,朝着那拉氏哀哀低泣,泪眼婆娑,颌首低眉,无限凄婉。
耿氏抬头望了她一眼。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面庞,不觉叹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明明如烈火骄阳的炫目。伤心时又如同一团清烟薄雾,美到让人不忍移目。
那拉氏弄不清钱卿瑛的意图,她素来是一时一个面孔,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都看不清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捻着佛珠望着她,一言不发。
其余几个在场的格格都感到气闷难过。这样沉默相对,比或明或暗的争斗更难过,偏偏两个过招的都像时光停滞一般,岿然不动。
耿氏适时的端上一碗参汤:“福晋喝点参汤养养神,您在佛堂跪了一上午,粒米未进,可伤身呢。”
那拉氏接过参汤,拿银匙慢慢搅着,神色稳如泰山:“我这身子时好时坏,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看情形吧,明日我这身子骨若是争气,就和你们一同进宫觐见太子妃,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钱卿瑛霎时就收了眼泪,露出欢欣鼓舞的甜笑来,连连道谢:“福晋仁德,不论福晋明日能不能来,妾身都感恩不尽。这样妾身就不叨扰了,妾身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