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点你无需担心,我们这些人热衷于权利和享乐,对商贾买卖估计也就老九感兴趣了,大家安插眼线说到底是不放心别人,怕自己吃亏也怕你有小算盘。”胤禛摇摇头,笑了笑。
钱卿瑛倒是讶异于他的推心置腹,这话他不该对她说才是,也不知道是否是试探,垂下眼帘,思索片刻便桀骜道:“小算盘妾身自然是有的,若什么也得不到干嘛要去费那个精神去操持打点,索性临死也拖个垫背的,这才算回票了。”
胤禛不禁眼角抽搐,果然不吃亏的个性一点没改哪,又听她气呼呼的说,“自从各家股东招揽人手后,那些人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完成个工作任务,有个计划下来,首先想的是报告自家主子,若是主子指示不能便宜了对头,他们想的就是怎么把事敷衍过去,短短时日就已弊端丛生,长此以往作坊商号哪个不要千疮百孔,怕是跟报废也没区别。你们天潢贵胄的看妾身这里不中用了,立马拍拍灰尘走人,妾身的饭碗可是砸了。”
胤禛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想了想和钱卿瑛说了另一个消息:“你家五姐身怀有孕了,皇太子很高兴。”
“哦。”钱卿瑛淡淡的应了一声,仿佛听见猫儿狗儿在墙角打架一样不在意,“那明日妾身再格外向皇太子道声喜就是。”
不过是炮灰又见炮灰,喜从何来,就算历史会变,没有后援的钱卿瑶也是下场堪虑,总有一天皇太子会知道这个五姐根本钳制不了自己,至于眼前钱卿瑶要借她的东风扯什么虎皮大旗她都由着她耍了。
胤禛抚着扳指,目光轻飘飘落在钱卿瑛身上,因为她的妥协而愧疚:“爷以为你会羡慕。”
“妾身知道自己该守的本分,不会让爷为难。”钱卿瑛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半点波澜,凭空的生出些不可捉摸的飘渺意味。话音一转,“时辰不早了,也开用晚膳了,不如这便让小厨房上菜吧。”
钱卿瑛虽争宠却不是分毫不让,一来从不干涉他与子女联络感情,二来处处让位于他的大局布置,不让他为难,这也是府里为什么还能风平浪静的原因,有宠无子接下去的话就是“转眼成空”,对女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大的让步了,因此胤禛总比旁人多了几分纵容和信任。
带着可被奉为藏品的拜帖,几位皇子心中都有些期待迎接他们的是何种顶级享乐盛宴,可眼前一间平淡无奇的大堂,普普通通的大圆桌小方椅,桌上可怜兮兮的几个橘子再无她物,其中落差之大直教人扼腕嗟叹。
“妾身给各位爷请安,眼下票号形势严峻,不好铺张浪费,还请各位爷原谅则个。不过这儿环境清幽,防范严密,等闲之人也是不得靠近的,请各位爷放心。”钱卿瑛放下手中的装订成册的资料,迎上前去向众人福了一福,就请他们按照爵位依次入座,她自己要站着解说的、
“大家手上拿到的这本册子是这鸿艺会馆半年不到的时间所得的收益和损耗,今天还请各位爷容许妾身就事论事,当回真正的合伙人,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钱卿瑛皮笑肉不笑的上前分发册子,开门见山道,
“一开始几个月各位爷安插进来的管事还算守本分,可接下来妾身都没法说了,叫人办事从来指使不动,个个攀比来历这也就罢了。几位爷都是妻妾众多之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全北京城满八旗家族就没有不是亲戚的,诸位爷的各种长期的、临时的小舅子,小外甥,小侄子,天天自己来白吃白喝不算,还要招朋唤友,偶尔还发发酒疯比比谁作耗更多,完了找几位爷安排下的管事吩咐一句——免单。到年终利润缩水的仅剩开始一月的一成,这还是那些外地豪客过年进京开拓人脉挥金如土给抵下的。各位爷也别怪妾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家公子少爷做了什么幺蛾子,妾身都让手下明码标价列的分明还有几位管事的签名,到年关最后几天呀,妾身都恨不得关门大吉。各位爷告诉妾身,没法子凭空变出银子的妾身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位皇子想过多种情形,唯一没料到的就是钱卿瑛先发制人,怒气冲冲的瞪着眼把一堆堆烂账丢到他们跟前。这些账目一条条翻查下来连他们自己都要骂娘了,都说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这些爷后院的女人什么来历都有。
凡是有些手段能得一时宠爱的,那些管事都巴巴的讨好这些女人的兄弟家人,拿会馆的招待做人情,还有许多常客则是管事本人的亲戚儿女,众人一时间都觉得这口袋利润都被送做了冤大头,转念一想又攀比起哪个兄弟占去的消耗更多,心里无端的横生出一股吃亏的怨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