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顿了顿,似在寻摸描述之词,片刻才躬身回道:“回禀主子,陪九爷的是他自己随行的侍婢,陪十三爷的是府里一直养伺候他的丫头,而十四爷不知为何一直在哭,所以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四爷歇在翠微楼还没起呢。”
皇太子明显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让他意外的胤祯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心思又没有出身低贱、从小饱尝人情冷暖的老八复杂,一些少儿少女的情怀他尚且不需要顾及。
毓庆宫虽为东宫,可其中仄逼着实让人不耐,想到翠微楼的宽阔敞亮,想到在那楼里出恭,那洁净方便的厕间,各家王公大臣主屋都添置上了,再看看毓庆宫还是靠熏香恭桶,沐浴也要人提前准备烧热水,提热水,等准备妥当了身上的汗液也风干了,着实让人腻烦。如此种种不计其数。
看着跪在下首高捧着盥洗铜盆的丫头状似娇羞的偷看自己一眼,暗自嗤笑,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每一天都在上演,他立在王座之侧,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几番向前总触不到那冰冷的龙椅,反要防着被父亲猜疑、兄弟陷害,那无人掣肘的皇权滋味在他心头绕了一圈,复又被强压下了。现在他也只敢在无人处低头苦笑。
正想着,忽听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响起一个婆子的请示声:“皇太子,我家主子命奴婢来送下午茶。”
“下午茶?这才用过午膳多久,老四还真是客气。”皇太子站起了身子,把玩着腰间的红碧玺葫芦福佩,再扬起一抹深笑,“进来吧。”
得命,管事婆子带着两个丫头各提了一个珊瑚红釉描金皮球花纹食盒依次而入,人员精简,食物也的确当之无愧称为“小点”,姜汁焦糖布丁、千层班戟、银菊西米露,南瓜奶饼四样小点放在精巧的花型碗碟里,赏心悦目没有几口的样子。
听着管事婆子的介绍,胤礽不禁嘴角抽搐,少食多餐,一日五顿?虽说对厨房来说都不难,难得是不重叠的菜单和花样百出的心思,老四房里的那位该有多么爱折腾,恐怕她那翠微楼的小厨房一天十二个时辰无打烊吧?吃完了抱女人,抱女人饿了又吃,真是醉生梦死的逍遥日子!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美食、美酒、佳人这样奢靡侈度的日夜笙歌,心中纵有再多抱负锐气,恐怕也被消磨殆尽了!嘴里的甜点齿滑唇香,胤礽舒心一笑,难怪老四在朝堂越来越安静,再无出头之举,想来前段日子的四处活动,不过是爱美心切,慌不择路罢了。
钱卿瑛披着淡紫缠枝卷草纹的细绫寝衣,跨跪在胤禛身上,倒上精油为他按揉推背,时不时的抱怨两声:“爷,您这身子骨劳损的也太厉害了,看这满身的酸痛,脖子的经络都硬成什么样了,看您以后还敢不敢连续五六个时辰的坐着看公文!”说着手上还故意加重了力道。
“嗷,轻点,爷一时间吃不住。啊……啊……就是这……”胤禛脱得溜光一个,趴在一堆软垫里,被牛角刮板推的呲牙咧嘴,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以前他还嘴硬调戏几句,结果后头都快哭了,虽然被蹂躏完很舒服就是了。
“上次明明已经把这根胀大的经络给推开了的,这会儿又胀起来了,肯定又把自己当骡子使唤。”继续用力。
“啊。”胤禛又痛叫一声,闷闷的把头埋进抱枕里嘟囔道:“那么多事要人做,他们都惯会投机取巧的,总要有人做的吧。这不还有你心疼爷嘛!等下把姜片切厚一点夹在艾灸罐里,多烧几只艾灸,等拔出了水,就松快了。”
钱卿瑛叹了口气,取了汗巾给胤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春秋冬还好,那夏天呢,爷也要背着艾灸罐四处溜达?!就是等下也不成,皇太子、十三爷、十四爷可都还在呢!”
胤禛支起身,一动不动,冷笑:“不妨事,爷身子不好,有人才能安心。”
钱卿瑛亦冷笑:“呵呵,您要是假戏真做把自己身子骨给败了,未老先衰,妾身就先一步把您扫地出门!”
胤禛摸摸鼻子,张了张嘴,还是蔫巴巴的趴了回去,心里赌咒发誓晚上要找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