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那位淑妃傅氏身形消瘦,脸色苍白,便显得如同牡丹花旁素暗寡淡的蔷薇一般,气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对比,顾常乐之高贵、雍容、大气,再加上方才奏对时表露出的机敏睿智、胸藏丘壑,自然给群臣留下了深刻不可磨灭的强烈印象。
常乐走到傅月环跟前大约一尺的距离,便不再上前。傅月环冲她微微行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常乐忙上前扶住她的双臂,只闻见她身上一股类似桂花的香气,莫名地胸中有些烦恶,却也强行压下,扶起傅月环之后,才后退两步,笑道:“淑妃何须多礼,你我同日入宫,侍奉当今左右,情同姐妹,如今有那宵小之辈,弹劾本宫强权欺人,苛待淑妃。本宫年纪比淑妃轻一点,行事难免有不周到之处,若有得罪姐姐的地方,请姐姐不吝指教。”
傅月环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顾常乐如此谦逊表态,她还能够说什么,只有嘴角发苦地说道:“贵妃说的哪里话,自入宫以来,贵妃身负重担,一应事务都由贵妃打理,嫔妾不过是坐享其成,哪里还会有不满足。贵妃娘娘若是还自谦做的不周到,嫔妾都要替贵妃抱屈了。”
此言一出,吴央之指责便真正成了无稽之谈。
傅月环受情势所迫,已然向顾常乐服软,他们这几个人成事不足,已经成了弃子,就跟武将一般,有心杀贼也无力回天了。
龙椅之上的赵容毅终于长身而立,朗声长笑中走下台阶,牵住了常乐的手,赞道:“常乐端方自持,又机敏睿智,连以舌辩著称的御史都甘拜下风,得妻若此,夫复何求。贵妃顾氏,真有国母之风矣!”
此言一出,太极殿中再次集体震惊。
得妻若此、国母之风,如果大家还听不出皇帝话里的意思,那头上的乌纱都可以扔掉喂狗了。
原来皇后之位,皇上早就属意于顾贵妃啊!
傅月环脸色苍白,舌尖发苦,今日过后,还有谁会记得她傅月环?顾常乐崛起已不可抵挡,她再使多少手段,也不可能违抗皇帝的意志。
顾常乐,为何你这般幸运,所有的东西,都被你一个人得到了。
此时此景,傅月环眼中只剩下一个顾常乐,连赵容毅的身影都被她屏蔽在视线之外。
“贵妃妹妹,恭喜你了。”
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握住了常乐的手臂,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听了,都好像是飘在云层之外,空虚得可怕。
常乐眉头一蹙,那种烦恶的情绪再次侵袭胸臆,竟是忍不住脸色一变,张口作呕。
傅月环登时吓了一跳。
“常乐!”
赵容毅一把扶住常乐,皱眉道:“怎么了?”
常乐捂着胸口,摇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烦闷恶心……”她连声音都变得弱了起来。
赵容毅心中焦急,大喝道:“快宣太医。”
当下便有人立刻飞奔出去请太医,红璃、喜鹊等丹阳宫的宫女则忙忙地上前,将常乐扶入太极殿旁边的配殿之中。
就在这时,大殿外面忽响起悠长高亢的喊声。
“报——广平军昆马大捷!”
头顶钢盔,插着一支红色貂翎的军士,在两名御林军的监护之下,狂奔入太极殿,手捧捷报,大声禀告:“启奏皇上,广平军出征昆马,营救长公主,平昆马内乱,大捷。”
群臣哗然。
当日太上皇赵晟授权太子赵容毅,平定赵容止丁贵妃谋逆之乱,明旨昭告天下,立赵容毅为储君,而赵容毅成为储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遣军队出征昆马,维护大庸公主赵嘉期的名誉与权利。这支军队,就是广平军。
时隔半年,赵晟已经退位,赵容毅即位,广平军却一直盘桓于昆马未归。
因这些日子以来,朝廷上下都为新旧交替而忙碌,竟是没工夫顾及远在国外的广平军,没想到今日,竟然突然传来了捷报。
当下便有人接了军士手中的捷报,快速交到皇帝赵容毅手中。
赵容毅一目十行浏览完毕,龙颜大悦,朗声笑道:“好一个广平军,好一个长公主!”
原来广平军出征昆马,第一件事便是营救出长公主,而在营救成功之际,更发现一个喜讯。原来被乱党囚禁的长公主已经怀孕三月,正是图喀什所留遗腹子。
广平军在长公主的指挥之下,合纵连横,历时四个月,打垮了谋反作乱的叶党余孽。然后便徐徐收拢残余的叛乱势力,一步步收复失地,一步步安定国内局面。上个月,身怀六甲的长公主以女流之身,统一昆马全境,成为监国皇后。她腹中之子乃是昆马最为正统的第一继承人,出生之后,不论男女,都将成为昆马的皇帝或女皇。
广平军便干脆继续拱卫京师,守护长公主,直到长公主足月分娩,产生一个男婴。这男婴被命名为无极,未出襁褓,便已经被立为昆马新任皇帝,而长公主也直接晋升为监国太后。
所以这份捷报之中,还夹着长公主的亲笔书信,言明小皇帝无极满月之后,她便会带着儿子,在广平军护送之下,前来大庸,补上赵容毅登基的朝贺之礼。
以捷报传入国内的速度来计算,想必这个时候,长公主和广平军都已经动身了,再有半个月,就能抵达庸京。
这确实是天大的喜事,长公主监国,大庸、昆马两国数十年的和平可以期待,太极殿中,一时祝贺如潮。
偏偏老天仿佛还觉得不够喜庆似的,童小言从配殿过来,满脸喜色地奔进殿内,在群臣喜气洋洋的庆贺声中,高昂着头颅禀报。
“启奏皇上,经太医诊断,贵妃娘娘已怀胎两月有余,恭喜吾皇,大庸万里江山,后继有人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