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阮碧脚步不停,忽然听到背后风声隐隐,连忙偏头,只见柳条从头顶堪堪划过。
阮弛握着长长的一支柳条大步走过来了,满脸戾气地说:“贱丫头,害怕了?想跑了?”
对阮弛,原本打算是能避则避,以后慢慢化解仇恨。但是很明显这家伙已经被仇恨遮住双眸,分不清楚青红皂白。退避三舍只会被当成是懦弱,礼貌克制被当成是害怕,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迎战,他来一回打一回,直到他妥协为止。思量妥当,阮碧停下脚步,面如沉水地看着他,不吭声。
阮弛大步走到她面前,拿柳条指着阮碧的鼻子说:“我问你,你怎么勾搭上晋王的?”
原来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个问题。确实,晋王是他靠山,若是这靠山喜欢上自己,那他岂不是束手缚脚了?一刹那间,阮碧脑海里有闪过利用晋王的念头,但随即想到,若是阮弛当真了,改弦更张,把自己献给晋王谋取利益……还是算了吧。
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拨开柳条,说:“三叔小心些,这柳条要是伤了我,呆会儿祖母问起,我该怎么说呢?我若是说三叔想打杀我,她肯定高兴坏了。这阵子她和父亲正找不到三叔的错处,打杀侄女这个罪名足够把三叔赶出阮府了吧?”见阮弛表情一僵,她又笑着说,“还有,我害怕什么呢?跑什么呢?这是阮府后花园,外人进不来的。我若是死了、伤了,且不管是谁干的,祖母和父亲都会往三叔身上推的。三叔这么聪明,怎么会干让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呢?所以三叔,我不害怕,我之所以走,是与你实无言语可往来。想想也奇怪,明明你说的都是人语,听得我耳里跟鸟语一样,一股子生畜气息。不是收买便是勾搭,敢问三叔,晋王与你相识这么久,他是能被勾搭上的人吗?我又拿什么去勾搭他?”
最后两问,也正是阮弛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就这么一个小丫头,连身材都没有发育完全,究竟晋王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他跟随晋王半年多了,很清楚他的性子。他雄才大略,心怀天下,不喜嬉闹,不恋女色,好读书习武,好交游贤达。兴平军里有随军红帐,蓄有众多北戎掳来的营ji,个个丰乳肥臀,风情别致,他却从不曾踏足。回到京城后,官家前后几次共赐美姬八人,他送了六个给下属,只留两个在王府,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红袖添香京兆画眉的雅事。他怎么会看上阮碧,难道是错觉了,那日晋王只是兴致偶发?
“三叔可问完话了?侄女可以走了吗不跳字。
阮弛回过神来,仔细打量她。巴掌大的小脸,眼眸深处藏着不合年龄的沉静,确实是有三分姿色,但是太过青涩,风情未开。晋王不可能喜欢她,心里大定。“你心里清楚就好,晋王何许人也,岂是你这个贱丫头能高攀的?”
阮碧气恼,说:“我攀他做什么?我又不是三叔。”
阮弛怔了怔,片刻,方才领悟她在骂他趋炎附势,心里怒火燃烧,举起柳枝。
阮碧把头一仰,手指着脸颊说:“三叔,往这里抽,打重点。”
阮弛气的脸都绿了,举着柳枝半天,重重摔在地上,说:“贱丫头,且让你得意一回。”知道嘴片子占不了好处,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听背后传来吃吃笑声:“三叔,您慢走。”
阮弛紧握拳手,恨不得转身掐死她。但到底神智还在,知道不可造次,要杀她也只能在府外,且要造成意外死亡的样子。再说,杀她如何解自己心头之恨,最好还是把她卖到ji院里,让她去承受千人压万人骑的羞辱。
阮碧看着他挟怒而去的身影,收起故意惹他恼怒的笑声,暗想,这个阮弛太过危险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先除掉他。当然,还有一条路——若是得了晋王的喜欢,他一定会投鼠忌器。可是晋王的喜欢……还是算了吧,成为他的妾室去侍奉他的王妃,想想就觉得恶寒。
她的梦想,自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在男权至上的大周,这个想法是不太可能实现的。穿越过来有几个月,对风土人情也略有了解。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是无法逾越的礼制。妻室虽然地位不低,却也只在姬妾子女面前。在夫君面前,只能伏小作低,因为他才是一家之主。
要想不受伤害,只有守紧自己的心,把丈夫当成搭伙过日子的伴当,谋取最大的利益。仔细想想,徐川阳是个不错的伴当。家境不错,长相不错,才学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婆婆是原主的母亲,没有婆媳矛盾。自己若是嫁过去,肯定是当家主母,大宅子里没有人可以给自己脸色看,只有自己给别人脸色看……只是如何让徐川阳中意自己呢?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寒星的声音:“姑娘回来了。”
抬头一看,已经回到蓼园。
寒星和小桔站在石矶上,秀芝和茶妹从窗子里探出头,都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阮碧心里一暖,明日的事情且明日再说吧。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