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本不觉,但瞧见胤táng猛眨眼睛猛挑眉的样子,她立刻就明白了。毕竟他们俩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还是有几分默契的。
但引章飞快的瞟了一眼似在凝神沉思的康熙,她马上又坚定了要说的决心。话说,跟朝中大员吐露真理和心声的机会那是典型的过了这村没这店的,反正三叔的样子也不像不爱听,更不像生气,既然如此,她乐得装糊涂!
引章嫣然一笑,对胤táng的眼色脸色视而不见,瞟了康熙一眼,向张廷玉微笑道:“张先生此话差矣!外洋各国虽小,但却有国家无数,每一国均有特产乃是我大清所不产的,相互交易正是以有易无,而且外洋国家对我国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产爱不释手,有多少都销得掉,跟他们做生意赚钱的是我们,我们何乐而不为呢?洋人中虽难保有心怀鬼胎的不法之徒,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即便不说洋人,便是国人,还不一样有不法之徒么?不然,也不需要有刑部了!但到了我大清的地盘,若敢胡来,难道大清例律还制不得他不成?仅仅为了防止少许几个害群之马,便将所有来人屏去,就好比为了防止苍蝇飞入室内,将门窗紧闭,连阳光和新鲜空气也不要了一样,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你——”张廷玉目瞪口呆,眼角一转,抱歉的望向胤táng:不是我不帮你,我是帮补了你了!
“侄媳妇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康熙却突然扫了胤táng和张廷玉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只是此事要做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呵呵一笑,大手一摆,笑道:“好了,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他是个乐于接受西方思想和学术的帝王,引章说的话他怎么会不知有理无理?但眼下,连国内吏治都问题重重,蒙古和**又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加上还要防着俄罗斯那边捣乱、还有每年都有的黄河水患,他哪儿还有那么多精力去解决南边海疆的对外贸易?
但引章这么说了,他并不正面出言反对,他相信胤táng和张廷玉必然会嗅到一些什么,至于他们会怎么做,他可不管,争睁只眼闭只眼,看着就是了!
这日到了山西境内,放眼望去,莽莽群山脊梁雄浑宽阔,但起伏的巨大山莽之间,林希木少,仅一层稀薄的灌木,或者,便是被千百年来的雨水冲刷得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一道道,一卯卯,起伏不绝,顿觉天宽地阔。
康熙深沉悠远的目光缓缓扫过,蓦地收回,向身边诸人吩咐道:“咱们且悄悄的往沁水、临城那边去,在地方上走访走访,先不要告诉老四他们。”
众人自然领命,便买了当地普通百姓样式的衣衫换上,做当地打扮,缓缓向沁水一带过去,查看一路上村镇的红薯土豆栽植情况。
因走的大都是一高一低、弯弯曲曲的黄土小路,马车自然也弃了。胤táng生怕引章骑马难受,本要给她买一头驴子骑着,引章抵死不干:别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她一人骑个驴子,那得多憋屈、多滑稽!
康熙时不时下马,望见地里有百姓在干活便上去瞧一瞧,问一问。此时已是九月中旬,种在地里的红薯、土豆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收获了。康熙见出产的果实果然如胤zhēn和引章所言,产量甚高,个头也很大,百姓们面上都露出笑容,他不禁也暗暗点头,脸上增添了不少神采。
引章倒是机灵,每到一处便微笑着跟那些地里的农民搭话,问了许多栽植的情况,比如谁教你们种植的?来人态度如何?期间有没有再来看过?有没有告诉你们怎么储藏?收成比起玉米大豆怎样?今年可能熬过去?来年还种不种?等等,又顺便跟他们聊了聊各种不同的吃法,又说可以换一些小麦大米,可以跟红薯土豆混着吃等等,倒也说得有模有样的,农人们见他们虽然衣衫简朴,但神气之间流露的气韵非同寻常,一开始还有点怯怯的不太敢说,见引章笑吟吟的,言语之间对庄稼农活十分熟稔,情不自禁大起共鸣好感,便也笑着回答得有声有色。
从这些对话中,康熙了解到了胤zhēn的不辞劳苦和骆家人的认真谨慎,心中大悦,暗暗点头。他哪知道,引章几乎是每五天一封信送到引华和吴管家手中,让他们一定一定要管教好手下人,待人要谦和,教人要尽心,而且,行事还要低调,绝不许贪图名声。引华和吴管家向来对她的话奉若神明,而且一看胤zhēn那个样子,本能的便生出一股肃然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