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俄的门人先回了两人打头阵,因胤táng不欲与官府打交道,便没让声张,只命他们在南宁找一家好客栈便是了。这两人便包下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叫做“金虹”的后院,打点妥当之后便在城门口等候胤táng一行,比时正引着他们前往客栈。
进了客栈,梳洗完毕,简单用了晚饭,引章不见累,按耐不住想要出去走走,胤táng哪里肯?鱼儿等也不住劝说,她心里怏怏,也只好作罢,无事便早早睡了。
次日,不等她提,胤táng便笑着说带她出去逛逛,还命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当地服饰让她换上。引章又惊又喜,看那一套衣裳为鲜艳纯正的宝蓝色,上衣对襟,领口、袖口、袖中、胸前对襟、衣襟下摆绣着三四寸宽的huā边,为鲜艳缠绕的huā藤和夸张的鸟、蝶造型,纹饰浮凸,鲜活而灵动:下裙为百褶,裙长几近脚面,裙边镶着一道白色印huāhuā边,使这直坠的宝蓝长裙平添了几分飞扬轻盈,伸手轻抚,布料十分柔软光滑”不似当地出产。当地布料多为棉、麻所制,多次浆洗,层层堆绣,多少免不了有些粗糙的,看来这是胤táng早命人预备下的了!这么想着,引章心头一暖,向他笑了一笑。除了衣裙,还有一整套的首饰、头饰,一色明晃晃、雪亮亮的银制雕镂,造型繁复,一时也说不清,引章瞧了瞧,向胤táng笑道:“真漂亮,这是苗族还是侗族的风格呢?”胤táng听了笑嘻嘻道:“爷哪知道是什么风格!反正瞧着好看,夫人快换上,让爷好好瞧瞧!”自打那土习老爷顺口叫了“九夫人”胤táng对她的称谓又多了一个,也张口闭口“夫人、夫人”的叫了。
引章一笑进卧室换了,这衣裳还好,裙子穿上之后却要人一条一条的将那细细的百褶理顺,再加上盘戴头饰、首饰,huā了小半个时辰才折腾完。
打点完毕,引章望望镜中的自己,不禁一呆,窄衫小袖贴身裁成,长裙百褶颤动如波,胸前挂着粗近三指的银项圈,上缀满大大小小
雕镂不绝锁片,菱huā形、圆形、月牙形、圆三角形、方形应有尽有,末梢还缀着指甲大小的银珠子。头上是以前电视上常见的那种如圆帽子般包着整个头的苗族头饰,正中嵌着银制翔凤牡丹,边沿缀着一圈细细的银质流苏几近齐眉。满头银饰,衬着黑亮莹澈似琉璃的眼眸、殷红娇艳的唇和淡染霞晕的脸颊,肌肤细腻,脖颈修长,真正是明媚如画。
胤táng正等得不耐烦,却见鱼儿、鸢萝四人簇拥着别具风情的娘子出来还给他,顿时眼前一亮,两步上前轻握其手,轻揽其腰,上上下下打量,最后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唇边绽起笑意渐渐蔓延至眼底,只是凝着她笑却不说话。
引章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身子轻轻一偏,眼眸似睁非睁嗔道:“你这样瞧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长huā!”胤táng听着又乐了,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夫人脸上不长huā,但夫人就是一枝huā啊,不是,比huā还好看!”胤táng话音刚落,鸢萝一个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忙捂上嘴垂眸道:“奴婢该死!”缩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引章眼角轩飞,瞟到阿青、阿碧等都忍着笑,不禁恼羞变成怒,狠劲在胤táng腰间扭了一下,瞪着他丹唇微启,张嘴欲言胤谐疼得眉头轻蹙,轻轻龇牙吸了口气,见她急了,忙轻轻抚着她的嘴,笑着轻言细语哄了几句,便带着她出门去了。
二人坐着马车过了穿城而过的苞江,来到城东闹市,这儿是南宁府最热闹繁华的商业区,虽不如京城,却也是店铺林立,人头攒动,吆喝叫卖响成一片,不时有阵阵食物的香味从一旁酒楼飘来。而且,这儿地处儒家文化教化边缘,人们所受束缚甚少,大多不拘礼数,街上男男女女皆是爽朗明快,大声说话,大声笑,女子衣饰鲜亮,衣襟袖摆绣着明艳的huā边,头上不是漂亮的银饰便是包着鲜亮绣huā的头巾,身上也是琳琅满目各种佩饰,绚烂灿烂,极富民族特色,给这热闹的街市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徜徉于人群中,二人为这生动鲜活的热闹所感染,目不暇接,流连忘返,引章自负略懂当地白话,连向导都给打发了,只与胤táng二人逛着。胤táng对吃的东西甚是敏感,生怕又遇上什么稀奇古怪的又引起她意欲一试的好奇心,便带着她往绸缎布庄首饰百货的街道逛去,引章一笑也就依他。
一路行去,但见来往青年男女手臂或挽或牵,形容亲昵,言笑晏晏,大大方方,丝毫不带“羞耻之心”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一样。这在中原城镇无论如何是不会出现的。
刹那间,引章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允许〖自〗由恋爱的时代,她不觉抬手,挽着胤táng的手臂,亲亲热热依偎在他的身旁,鼻息所触,皆是他身上淡淡宜人的清香味。胤táng身子微微一颤,望着她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凝滞,眼底渐渐带起笑意,轻轻揽着她的肩头,笑道:“爷的娘子越来越招人疼了!”说着竟忍不住凑了过去,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引章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身子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眼角悄悄瞥了出去,还好,没有人注意,她的心这才旋旋回落,舒了口气!她还没这么开放好不好,即使在现代,在公共场合看到这种亲密的动作她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何况是当时当下?何况当事人是她自己?她回头微嗔,反倒惹得他一阵轻笑。
突然一阵浓郁的馨香窜入鼻端,引章顺着香味望过去,一位十二三岁的苗条小姑娘,素色衣裙,衣襟裙摆袖口绣着娇红缠枝huā边,头上包着缀着五彩流苏丝线的头巾,胸前戴着银灿灿的菱huā形长命锁,薄薄的唇,鼻粱微挺,皮肤微黑,一双龙眼大的眼眸在微黑的面庞上非但不被淡化 反而显得异样的明亮透澈。此刻,小姑娘正掩着竹篮站在她二人前面,笑吟吟道:“大爷,奶奶,买白兰huā么?刚摘的白兰huā!”她的篮中,满满的是指头大小欲绽未绽的白兰huā,面上撤着几枝碧绿柔嫩的树枝,愈显白的越白,翠的越翠,鲜灵灵十分惹人喜爱。
她说的是白话,声音又清又脆,笑吟吟望着他们,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蚺蝶的触须。
引章微微一笑,亦以白话问她价值几何?张口时她有些紧张和恍惚,多少年,她都没说过粤语了,一时舌头绕得有些生硬,有些胆怯,发出的声音听到自己耳朵里都有一种怪异陌生的感觉,胤táng听了也不禁微微笑了一笑。
小姑娘微笑着应了,从篮中轻轻拎起一串示意引章瞧,原来她篮中的白兰huā有一簇簇一朵朵的,也有串成手链、项链的。引章见了眼睛一亮,心下更喜,话说从前每到白兰huā开的季节,校园里,街道头,也有好些人如此兜售的。只不过,兜售此huā的不是小姑娘而是老太太或者中年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