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夏府灯火通明,却又安静得近乎诡异。下人们屏住呼吸在各院间匆忙穿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焦虑。
夏伯卿紧紧握着昏睡在床上的幼子的右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平素的名士风度早就丢到天边去了。
“沈太医,我儿他……还有救吗?”
夏伯卿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嗓音嘶哑得变了声。
老太医沈珲轻叹一声,布满老年斑的脸上尽是忧色。“夏大人这伤···…正撞在后脑上,唉……”
沈珲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夏伯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么说,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另外两位也是连夜赶来的太医,同样摇起了脑袋。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知道这种重伤,基本上没有什么醒过来的希望了。眼下夏涵还没咽气,只不过是苟延残喘,靠人参汤吊着命而已。
“老爷……”
夏府的管家匆忙从外间赶来,一见这屋里凝重的气氛,就知道少主人凶多吉少。
他到底该不该通报呢?
夏伯卿根本没心思去理会管家,他被儿子即将不治的噩耗打击得快要倒下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那管家正迟疑间,忽然从他身后又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头,见到那几位贵人竟不等他通报,就擅自闯了进来!
走在前头的是展眉与万里两人,舒绿也提着裙摆跟在二人身后小步跑着,三人俱是焦急无比。
“伯父!”
几人的突然的闯入,总算引起了夏伯卿的一点注意。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万里就猛然扑到了夏涵的床前。
舒绿一手按着胸口喘气,一手扶在夏涵卧室门框上,整颗心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看到躺在床上的夏涵那苍白如纸的面容,还有嘴角的一丝暗色血痕……舒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差点就瘫在地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幸好夏涵屋里人多,他的大丫鬟璞玉和舒绿素来相熟,赶紧上前几步扶定了舒绿将她搀到屋里坐下。
本来舒绿深夜闯到男人屋里,是极度失礼的行为,就算这男人是她未婚夫也一样。可是眼下这种情形,她自己固然不在乎礼教,别人也没有说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夏涵身上。
事情紧急,万里也没和一边的三位老太医打招呼。在替夏涵简单的检查后他飞快地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拿出一把银针,刷刷刷地将夏涵脑袋上的穴位刺了个遍,又在某些关键部位狠狠扎进了几根长针。
夏伯卿猛然想起万家这位三爷是药王嫡传弟子,眼睛一亮,几乎是蹦了起来。他死死盯着万里的动作,既想追问万里病情,又怕打扰了万里的治疗。
好容易等万里长舒一口气停下了动作,夏伯卿才把万里扯到一边急急问道:“万,万贤侄,我儿可还有救?”
万里面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包括展眉和舒绿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静待万里的回答。
万里迟疑片刻,才说:“他伤得太重,我只能尽力将他的病情保持住不让他恶化,但也只能多拖几天……要是我师尊在,或许檀青还有一线生机!”
“仲、仲药王在何处?可否请他快快过来?”
夏伯卿急得要跳墙。再风度翩翩的大儒,在这种时候也不过是个最寻常的父亲般。
“仲药王在南河道治瘟疫。”展眉的浓眉拧到了一起,他也深感无奈。这么关键的时刻,伸秋满居然不在京城!
“哥哥!你去把药王带回来吧!”
舒绿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忙拉住哥哥的袖子,催促他:“你现在就出城!马上!”
三位老太医很是惊奇。如今仲药王已在太医院里挂了名也封了个六品医官的闲职,但鉴于他在医界的地位太过超然,一般人也使唤不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