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二月初二那场盛大的斗香会，是舒绿帮着游王妃一手操办起来妁岑嬷嬷对舒绿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觉得这姑娘不管怎么说－码是个能干人。

后来，她居然又在几家夫人、千金的口中听说了这位凌姑娘，大多是好话。这本身也不稀奇，只是联系起凌舒绿的出身，就有些微妙－了。

无论如何，她的出身清白不假，父祖地位低微始终是事实。家世这般单薄的女孩儿，与哥哥俩人孤零零地从外地来到京城，本该是被人无视才对。

看来，凌舒绿很有交际手腕。对于一个小家碧玉来说，要想获得京城闺秀们的认同，其实相当不容易。

这是岑嬷嬷对舒绿的第二感想。

然而来到王府以后，在她给姑娘们上课前，世子妃张氏先简单给她说了说家里这几位姑娘。

尽管张氏完全没说舒绿的坏话，可岑嬷嬷还是能从张氏的态度中，感受到张氏并不太待见这个外甥女儿。

咦？在外人面前长袖善舞、甚至被太后单独召见过的这位凌姑娘，在自家里莫非颇受冷遇？

可是就在同一天，她去拜见老王爷，又听见老王爷在不停夸奖着自己这外孙女。说她如何聪慧，如何孝顺，又说她自小没娘教养，请岑嬷嬷多担待些——老王爷对她的疼爱，可真是溢于言表。

这就让岑嬷嬷觉得很费解了。

凌舒绿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很久没有对人产生过好奇之心的岑嬷嬷，也难得的对舒绿有了些兴趣。

“刚才在那屋里，你为何会对你三表姐语出讽刺？”

在长长的沉默后，岑嬷嬷总算开口了。

舒绿一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理由，在这世道是行不通的——因为她欺负我，所以我要还手。对着岑嬷嬷，舒绿只能哑口无言。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吧。”

“凌姑娘，因为你从来没将你的表姐妹们，当成你的亲人。我说的对不对？”

岑嬷嬷注视着舒绿的眼睛。她看到舒绿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开口，心中稍感宽慰。

最起码她没有出声反驳。

这个女孩儿，还可以教。

“凌姑娘，你很聪明，也很傲气。你是不是觉得，就凭着讨好老王爷，讨好贵人们，日后就能飞黄腾达，所以你不需要看这府里人的脸色？”

岑嬷嬷说话直接又刺耳，让舒绿听得好生难受。自己哪有那样功利？只不过是想过得自由自在一点而已………………

“我先前听说你在府里特立独行，甚至还给自己院子里弄了什么小厨房之类，吃的用的，比你的表姐妹们还好。之前我还不太相信，今儿一看，你不是特立独行，你是恃宠生娇！”

啥？不是啊，我真没有……

舒绿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比如她并不想仗着谁的势来欺负人，比如她其实只是单纯想让自己的日子惬意些。

然而细想想岑嬷嬷的话，舒绿却又脸红了。

她真的没有恃宠生娇吗？

联想起刚才岑嬷嬷在闺塾里教训她们“本该互相提携，却还扯着彼此后腿、窝里斗”那些话，舒绿更加汗濑。

她…………也许是该改改自己的脾气，不要那么争强好胜爱出头。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欺负到她头上来，但是她明明是有更圆滑的处理方法的。

她只是不屑，不屑与这个世道妥协。

“凌姑娘，你如今在府里府外，看似风光，实则危险无比。你可曾想过，若那些庇护你的人不在了，或是你失去了他们的宠爱，你将如何？”

舒绿心想，我也不是只靠着长辈庇护博上位啊。然则，岑嬷嬷的苦心，她还是听出来了。

这位冷口冷面的老女官，说的尽是逆耳的训斥，实际上却句句忠言。

岑嬷嬷又说：“凌姑娘，有些话我不必多说，你自个也能想明白。你要知道——这世上，可不止你一个聪明人！”

“三小姐说话不好听，但却是实情。你始终不姓梁，不是信安王府的真小姐！”

从岑嬷嬷屋里出来，舒绿看着满天的晚霞，头一次感觉到——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天空。她必须接受这一切，包括这世界的残缺与美好。

“我会更努力的……”她在心中默默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