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老,钱婶儿不过四十开外吧?许婆婆怎么看也是坐五望六的人了,这谁比谁老,谁比谁糊涂啊?
听着外面动静,马氏真跪下了。
二子这个媳妇应该和潮生差不多大吧?按说应该差不多。二子就和潮生差不多,他的媳妇总不会和潮生差太多。可是听听人家这口齿,看看人家这作派,比潮生那世故老练多了。陪得起笑,屈得下膝。
啧啧,佩服。
许婆婆并没有让她起来,只问红豆:“你让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都好了。婆婆要不放心,就再细细查一遍。”
“我也不用查,你自己再想想,没什么疏漏就行。灶里火要灭了,别迸出火星来烧了房。小炉子拎到背风的地方,热水可别断了。”
“是,我都记着呢。”
许婆婆不理会马氏,马氏也没傻的老跪着。潮生从门帘缝儿里朝外看,马氏正摸出手绢儿抹眼睛,顺势就起了身,又坐回椅子上。
不知是她演技了得,还是那手绢儿上做了什么手脚,眼泪说来就来,声泪俱下:“许婆婆您老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婆婆糊涂,惹您老人家不高兴,我们做晚辈的劝也劝过,可是实在劝不住。您放心,那三间房,明儿我们就找了泥瓦匠,给您改过门儿来。我们这两年还给修过墙,房顶的瓦也补过。改回来了,不管是放东西还是住人,都保您住得舒心,绝对没什么不妥当的。”
许婆婆一笑:“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们替我看房子修房子,真是辛苦了。”
马氏忙陪笑:“哪能呢。这也是我过门儿那年,夏天下了好几场雨,看着墙要坏了,我公公请了人来修。谁知修屋的人不了解,还以为是替我们家修的,就把门儿开在那边儿了……”
许婆婆还是笑。
马氏玩弄这种小花招,许婆婆根本懒得理会。
马氏这通解释,只怕红豆这小丫头都不会信。
“您老人家千万消消气,多保重身子。话说回来了,这邻里住着,这多一尺少一尺的事儿,总是说不清楚的。街坊之间该当相互有照应,和气为贵。您老看……象您下午说的,要是闹上公堂。旁人知道的,说您老人家脾气盛,爱较真儿。不知道的,还指不定怎么嚼舌头呢。这年头儿好端端的人家,谁没事儿去衙门里生事儿呢?三班班头儿要打点,书办师爷要塞钱……为着打官司,那原告被告一起破家败亡的多了……婆婆您经的事儿多,肯定比我们小辈儿想事周全……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两家可是亲近的,有什么事儿,坐下来慢慢商量着办,不比闹得丢人现眼失和破财的强么?”
她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
这年头打官司,可不就应了八个字么?衙门口,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马氏这话软中带硬,又是央告,又是威胁。
钱婶儿这个二儿媳妇娶的,真是……嗯,青出于蓝而盛于蓝啊。
看来钱家继续延续着阴盛阳衰的传统。
这马氏精明看来不下于钱婶儿。但比钱婶儿又有见识,又有算计。
许婆婆一笑:“房子当然要改回来,既然你这样说了,明儿就找泥瓦匠吧。我们在家候着匠人上门。要没旁的事儿,红豆,你送钱二家的出去。”
对于官司打不打的事儿,许婆婆一字也不提。
马氏哪能甘心这么就走,端起桌上茶来喝了一口:“许婆婆……我知道我是小辈儿,说话也没什么份量。说起来我过门也没几年,潮生妹子进宫早,我都没见过她。听说她已经回家来了,这可是大喜事儿,不如叫妹子出来,我们也见见面,叙叙话啊?”
嗯,钱家果然有人看见她回来了。
难道觉得在许婆婆这里说不通,想在她身上打主意?
许婆婆收了笑:“我们姑娘可是金贵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见就见的。红豆,送客。”
马氏还要再说话,院门又被叩响了。
这次是连叩三下,很有节奏感,而且很有力。
红豆看了一眼许婆婆,许婆婆说:“去开门。”
这次是叔叔回来了吧?
红豆出去开了院门,潮生听着有人进来,脚步声很沉稳。
但听着不止一个人。
许婆婆问:“勇子,你怎么这会儿才回……”她的声音忽然间卡住了。
潮生从缝隙里朝外看,只见着许婆婆已经站起身来,呆呆看着门外,脸上露出又是疑惑,又是惊骇的神情。
许婆婆一直那样镇定,潮生实在想不出她见了什么人。
“这……这是韬哥儿不是?勇子,勇子,你说……是不是?”
门外面那人唤了声:“许婆婆。”
这声音醇厚有力,但并不是何勇。
这人是谁?
潮生怔了下……
为什么……这声音,她好象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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