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听到许平君的声音,满脑子念头浮上来,尤其是“刘病已”三个字,直窜到她心头上去了。她深吸了口气,不管刘弗陵怎么想,攀着他的半边手臂就将他手里的玉佩夺了过来。刘弗陵见到她突然举动也是吓了一跳,忙出手扶住她半个身体,口中说道:“你需得仔细自己的伤,若是再有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两人正当抱在一块儿,那不知李绿衣已醒的许平君就推门走了进来。
屏风虽隔断了里间的情形,然而许平君走到里面仍旧能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许平君先是看到绿衣好好的半躺在床上,刘弗陵就在一旁站着,绿衣原先盖在身上的被子歪斜着,像是她刚才险些掉下床来一般。
许平君勉强一笑,走到绿衣跟前拨了拨她的头发:“绿衣妹妹你可醒了,要些什么?我去喊了太医进来再给你瞧一瞧罢。大家伙儿都很担心你。”
李绿衣叫她这温和体贴弄得心里躁躁毛毛的,甚是尴尬。她扭了扭脑袋,颇不高明的躲开许平君的亲昵,心里知道许平君是一番好意,可她脸上还是有点僵硬。开口说道:“也不要什么,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好的,不就伤了手臂么?我小时候经常伤了这里又碰了那里,也没有怎么样。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娇气?”
她这么一说话,平君脸上自然有点挂不住,倒好像是自己在这儿自作了多情一般。愣着险些找不出话来讲。
刘弗陵就道:“你是不知道自己先前的险状。周遭的人是怎样花了大力气将你救回来的。也罢,你现在觉得还好,可见那药都是有用的。”
转而对许平君说:“麻烦许家的千金再跑一趟,告诉苏翁等人绿衣已经醒了。再者,差人把等着的太医再喊过来看一看。我也就要走了。”
许平君露出感激,望了刘弗陵一眼,点头要出去。
绿衣方才话一说出口,自己就觉得不对,这时看到许平君默不作声的就要出去,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趁着许平君还没跨出门去,喊了一声。平君恰好刚到屏风转弯那处,听到她喊,身体一僵,还是带着几分笑。绿衣见着心里更过意不去。
她偷偷抬眼瞄了瞄刘弗陵,竟见后者像是知道她怎么想一般,甚是鼓励的望着他。绿衣吸了口气,就朝着许平君低声道:“平君姐姐,我刚才说话不好听,我知道你是好人。”
许平君眼眶一热,摇了摇头:“说什么傻话呢?行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请太医过来。”
又对刘弗陵说:“就请六郎照看一会儿了。”
刘弗陵点头,许平君便转了身推门往外走了。
绿衣一直看着她出门,待门关上听不到声音了才把视线收回来。她低眉垂目了一会儿才抬头去看刘弗陵,颇有点像迷了路的小孩子。刘弗陵望着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绿衣不明白他笑什么,眉头一下横了起来,别开视线道:“你笑话我?我做得不对?”
刘弗陵抬手,大约是想揉一揉她有点凌乱的头发,末了,还是将手收回去。他说:“你做得很好。我只是觉得……”
他自嘲一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像你这样的人还能有多少。”
绿衣实在听不懂他的话,她手臂痛,便要想法子转移那痛来,和他说话是个很好的法子。她说:“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我这样的人很少见似的。是因为我脾气太坏吗?我也知道自己脾气坏,可是我刚刚和平君姐姐道歉了。”
“不,不是你这样的人少见,而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太多。”
“看似高高在上,却谁都比不上。”
他朝着她一笑,眼睛也弯了起来。明明是很自然的笑容,绿衣却似从他这笑容里看到许多无奈与苦楚。她有些诧异,想要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末了才说:“你是在骗我吗?”
刘弗陵摇摇头,面部表情柔和:“不骗你。绿衣,留着你的脾气和性情,这世上最宝贵的财富正是你的脾气和性情。”
绿衣觉得他真奇怪。她在家的时候,父兄皆再三要教训她改改脾气,总说她这个样子无论到哪里都要吃亏,也就五哥会时常惯着她。到眼前居然还有个人说她这样的性情,这样的坏脾气会是世上最宝贵的财富。他还说没有骗人,这怎么可能呢?
“时候不早,他们该过来了。”
刘弗陵往外看了一眼,说道。
绿衣望着他:“你这就要走吗?”
他说:“该走了。”
绿衣抿抿唇,好一会儿才讲:“等我好一些我就走了,我走之前还能见到你吗?”
刘弗陵凝着她,目光半分不移,好一会儿才笑了:“如此,就容我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
绿衣不禁觉得有点失落,她吐了口气,还想说什么,门外头有说话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