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朝她看过去,微露了点安慰的微笑:“无甚大碍,我已让人去抓了药,刚才正是在煎药,闻得你们过来,便来看看。”
然而,其实在确定平君并无大碍这一大段的时间里,刘病已忙的可并不是他口中说的这般轻巧。府中人去请来的巫医,几人都无法说明白这许平君究竟为何突然昏厥过去便叫不醒来。刘病已最后无奈,只好亲自去那博弈社找了他的老师复中翁,这才确定了病因,去抓了那几包药回来。
许广汉一听,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平君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就宝贝得很,一点儿病痛都叫他夫妻二人担心得厉害。所幸这个女儿虽小病不断,总也健健康康的长大。许广汉抬手,不在意的将额头上疾步奔走回来而生的汗给擦了擦,抖了下袖子,对绿衣等人说道:“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说罢,转身往他的卧房过去。绿衣站在他身后看着,不由从心口吐出口气来。刘病已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嘴角的微笑更深了一些,带了她往前面堂中去坐,边走边说:“怎么,担心得厉害?”
绿衣抬眼看了看他,点头:“自然担心。平君姐姐是个好人。”
刘病已听了,不知想到什么,静默了一会儿才接口道:“她的确是个好女子。”
绿衣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走了那么远的路,再者又受了点惊吓,只觉双腿有些发软。看到席子就跑了过去,将膝盖一弯,在奴仆刚摆好的食案旁做了下来。
“平君姐姐受惊吓,难道是因为早前在西市碰到那两个恶主仆的缘故?”绿衣口中渴极,握了那陶钟中的果浆一饮而尽。
刘病已也在她身旁坐下,听到她说,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他转而取了一块点心放到绿衣面前的盘子中,说道:“与你并无关系,你勿放在心上。”
平君的病,乃是心病居多。师傅走前对他说,勿惹尘埃。刘病已心中怅然,他已尽力而为,然而,事事总不能随人愿的。他与平君自小相识,难道真为了那并未说清道明的事情而老死不相往来?且不说许广汉不会应允,在他,亦觉得没有必要。待那一日到来,她欢喜出嫁,觅得良人,自然不会将小儿女时的感情挂在心上。只是此时此刻……刘病已眉头不自禁的缓缓皱了起来。
绿衣看在眼里,拿手朝他眉目间一划,恰好割开他渐渐攒簇得厉害的眉宇。刘病已一怔,双目聚焦看向了她。
她笑起来:“你不是让我勿放在心上,我瞧你却是比我还担心。”
刘病已一听,便想解释。
她又自顾自接着说起来:“可是哪里能不担心呢?都是我的不好,要是我不跟那两个恶人置气,平君姐姐也不会病倒了!”
“平君姐姐的身体也着实弱了些,待她好了,我得教她些防身的招式,也好叫她强身健体!”
刘病已见她一个人自顾自说得起劲,也不着急与她多说什么,便再替她倒上果浆,递过他跟前的点心予她。
绿衣不知不觉吃了一盘,低眼一看,又多了一盘,脸上微微一红。抬眼朝刘病已看去,声音低了几分:“我吃饱了……”
刘病已眉眼弯了起来:“平君需将那药服了,还要等上些许时候才能醒来。你不妨多吃一些,免得过后又饿了。”
听他这话,说得她好像是多么贪吃的一个女子似的。绿衣把嘴抿起来,想要故作生气,扭过头去不理会他的。可是那点心实在长得惹人怜爱,眨了眨眼睛,她将一双汪汪的眼珠儿朝他看:“那我,当真都吃了?”
刘病已摇头,似是无奈:“吃罢。”
绿衣便将那“理该气恼”的念头丢到了九霄云外,欢欢喜喜的拿筷箸去夹了点心往自己盘子里放。刘病已在一旁看着她吃东西时鼓起的腮帮,不禁再多几分笑意。
许广汉恰好看到,他站在门口顿了一顿,那瞧绿衣的目光转到刘病已脸上,好一会儿,被望着的刘病已才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忽的回过脸来,正好对上许广汉探究的目光。他也未避开、掩饰,很是坦荡的对着许广汉点了点头。
许广汉走进来,绿衣也抬了脑袋朝他看过来,他便笑道:“绿衣这是饿了。”
绿衣一点不难为情,老实的点头:“午间忙着和那木头生气,都忘记用食了!此刻饿得厉害!”
边说边将点心又塞了两个到嘴里,鼓得腮帮子满满,不停咀嚼,活像饿坏了的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