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眼珠瞅着他,微微动了一下,不大情愿道:“何事?”
阿穆达就问:“那位六哥是何人?阿穆达自小与六小姐、王爷一同长大,怎不知校尉王还有一位六公子?”
绿衣愁起眉头来,甚是不乐意的扫了他一眼:“在外行走,结了几个异性兄弟姐妹有什么好稀奇?阿爹当年不还与苏翁等人结为异性兄弟了?”
她将手指在嘴唇边点了点,嘱咐阿穆达:“你只需记得,要像尊敬我阿爹一样尊敬那位六公子就够了!你要是敢对我一样对他不客气,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她说完,从鼻端哼了一声,就从阿穆达跟前跃了过去。
就在绿衣跟阿穆达在外谈话的时候,那内堂里的氛围也是紧绷。尉屠耆让了上首予刘弗陵,默声行了跪拜大礼才移步到一侧坐下,刘病已亦然。
刘弗陵端看座下两人,目光沉着,神态自若,看不出丁点异常来。他抬手,示意刘病已近前来。
“病已,久不见你。”
“前些时日听闻六公子身体不适,病已惦念,然而想要前去探望实是不易,不知六公子可好些了?”
刘弗陵微笑颌首:“偶染风寒,已无恙。”
又笑看那尉屠耆:“王爷近来如何?”
尉屠耆便连忙从位置上起身,到了刘弗陵跟前跪下:“臣……多谢六公子关怀,我每日不过玩笑取乐,无甚可取。”
“无甚可取。”刘弗陵缓缓将这四字念出,目中含笑望着尉屠耆,“听闻王爷近来新雇了楼兰来的庖厨,不知我今日可有那荣兴,尝一尝楼兰美食?”
尉屠耆一听,当即将两只手臂往前,匍匐在刘弗陵跟前:“臣,臣惶恐。”
“王爷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吧!此处无天子帝皇,自是更无君臣之分。”
刘病已心中发紧,听着刘弗陵这般说,也忙带了微笑对那尉屠耆道:“王爷真是糊涂。且去吩咐那庖厨安排妥当才是正经,怎的反在此处做这惶恐状?”
刘病已实是担心刘弗陵此趟前来的缘故,然而眼下听到他与尉屠耆的对话,便知这刘弗陵冒着被霍光得知的危险深夜出宫,并非因为他的缘故,而是为尉屠耆私下里动作,前来试探来了。刘病已放下半颗心的同时,不得不也将半口气提在心上,刘弗陵竟连质子府新进了一个小小的厨子都知晓,谁能料想得到他还知晓些什么?
尉屠耆朝那刘病已看了一眼,眸中深意不明,刘病已嘴角微笑不变,对着他闭了下眼睛。尉屠耆便惶惶然的从那地上爬起来,屈身跪着道:“臣……我这就着人准备。”
刚招了人来,尉屠耆方吩咐妥当,那绿衣与阿穆达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绿衣看到尉屠耆额角上的一点汗,定睛看了看,又朝那正在交谈的刘弗陵与刘病已望了望,她走过去,在刘病已一侧坐下,先是闷声不说话。待那刘病已朝她看过来,她方对着刘病已笑了笑,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吓得尉屠耆大哥脸色都发白了。”
阿穆达持刀仍旧站在她身侧不坐,听闻,也朝那尉屠耆看了一眼。尉屠耆脸上一僵,便笑:“说起近来西市的一些趣事。听闻前几日大将军府的冯子都险些在那西市口叫一个女子给勒马教训,便替那大胆的女子捏了一把冷汗。”
绿衣一听,不疑有他,扭过脸来笑看着尉屠耆:“难道尉屠耆大哥觉得冯子都不该教训?”
“自是应该。”尉屠耆巴不得话题往旁的地方调转,忙顺了绿衣的问话道,“那冯子都嚣张跋扈,便是王侯将相见了也不得不退让三分。区区贱奴,实是荒唐。”
绿衣瞥见刘弗陵与刘病已各自饮着自己跟前的水酒,似是洗耳倾听他二人谈话一般。刘弗陵与那刘病已一饮而毕,恰在她回转目光时抓住她的视线,刘弗陵眼中有几分不明颜色,很快又调开了去。绿衣抿嘴眯了下眼睛,低了下头,她转过来看向尉屠耆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亮色,眼珠儿打了个转儿,下一刻就听她声音清亮的说道:“不瞒尉屠耆大哥,那位大胆的女子便是我。我却并非为了旁人去得罪那大将军府上的奴仆,而是为了妲雅姐姐。尉屠耆大哥,妲雅姐姐向与你亲近,怎么今日却不见妲雅姐姐?病已哥哥,你今夜又是为何而来?难道仅是为寻绿衣而来?然而绿衣来了,两位却不着急相见,恐怕不是为了绿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