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金赏尚随刘弗陵目光落在那枝繁叶茂的合欢之上,只听得一声不掩喜色的兴奋低喊,眼中就多了一道人影。
刘弗陵眸光里的明色被那道突然蹿入的人影遮掩消弭,变成了护城河中难窥颜色的一潭湖水,他视线垂落在来人身上,半晌才声调平常的道:“长乐宫卫尉,尔今日不当值?”
邓广汉不等皇帝喊起,自顾自抬头立起上身,脸上仍有三分喜色:“回陛下,臣今日休沐。”
金赏闻之不禁严了神色,端剑上前便斥道:“君身为长乐宫卫尉岂是不知,未当值日无陛下召见不得擅自出入后廷!尔今如此,即可问罪!”
邓广汉在霍光几个女婿中最是无用,不过凭着霍光担了长乐宫卫尉一职,此时听到金赏呵斥,腿脚发软,忙匍匐在地请罪:“臣,臣大不敬,求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霍氏宗亲仗势妄为,比之邓广汉者众多,金赏此次借机呵斥,恰得其意。再者刘弗陵正是头疼,得风一吹,虽是好了些许,仍觉不快。因此并未立时让他起来。然而眼下跪着的人乃是本朝第一权臣霍光之婿,稍稍训斥也就罢了,刘弗陵右手虚抬,正要叫起,就听到有人先他一步开腔。
“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眼前黑影掠过,已见两人齐齐跪倒在跟前。刘弗陵侧首望了金赏一眼,烦闷之心顿起,抬手一挥,趁着那三人皆俯身叩首,拔腿便往一旁去了,交予金赏、徐安处置。
金赏望着地下跪着的三人,左起分别是霍光之婿一,邓广汉,霍光之妻霍显,及霍光幺女霍成君。身为霍光众多女儿之一的丈夫,如此情景实在不适宜他来处理,金赏冲徐安望了一眼,随那刘弗陵一道去了。徐安不禁暗中抹汗,应对这位博陆侯夫人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他往椒房殿的位置看过去,踟蹰又踟蹰,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妆点得贵气逼人的霍显脖子一抬,就昂起了首来。
那发着贪婪亮光的视线一对上徐安讪讪的目光,立刻转换成刁钻厌弃。她一下爬了起来,扭着脖子骂道:“狗东西!你是什么身份,敢受吾等跪拜!狗彘!陛下呢!陛下在哪里?”
她一轱辘拽着霍成君起来,冲到徐安面前大吼大叫,一边伸长了脖子找寻方才还在跟前的刘弗陵。徐安心中恼火一簇簇,无奈不得发作。他被霍显推搡到一旁,冷笑瞥了那母女俩一眼,望也不望还跪在地上的邓广汉,甩甩袖子就往椒房殿内去了。
霍显嚷了一阵,不得回应,扭身过来要揪住他追问。一看,哪里还有影子?她恼上心头,伸脚就去踹地上跪着的邓广汉:“没用的东西!还不起来!跪跪跪!留着回去跪你府中老儿去!”边骂边夹着霍成君的胳膊,一阵风似的往内殿里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