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仁又何罪之有呢?”
“徐仁无罪,却有过。”刘病已抬眸,不经心望向懵然不解的许广平,“盐铁一议,足见大将军作风。偏偏徐仁不明内中机关,竟以己心度当今之势,这是其一。其二,田丞相因他之故与大将军大动干戈,召众博士官在公车门集结逼迫大将军。这两条难道还不足以他俯首认罪?”
“病已,”许广平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酒也不忙喝了,他问,“你从来明辨公正,这一回怎么尽站在霍光那一头?”
“徐仁无论如何罪不至死,侯吴史也不过是因曾与桑弘羊的主仆旧情才对桑迁伸出援手。腰斩!不久前陛下才下令大赦,他却一意孤行,行此酷刑!”
“正是如此!”刘病已声音微微高了一点,待许广平怔住,抬头尽看着他,刘病已才自斟自酌了一杯水酒,说道,“正是如此,许公。许公当明白我的意思。”
许广平陌然醒悟过来,领会到他言语之间的意思。霍光此行,原不是因那几人与谋反者牵连不清,想以此威慑心有不轨者,他想要威慑的,看似是不轨之徒,其实真正是为了警告意图威逼他的田千秋,更是做给那刚行弱冠之礼的天子看的。许广平倒是要抽一口冷气。宫中行走多年,他自然看得比普通百姓清楚一点,那人人口中堪比尹伊、周公的大将军,实际如何……
“你的意思是……不不不,”许广平连连摇头,手去够酒坛子,“当今天子虽年少,却英明睿智,断不可能受此威吓。况且,我朝中有傅介子等嫉恶如仇者,岂会让他有机可趁?”
刘病已不着急和他多争辩,听他说到傅介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推开杯盏站起来,眉睫因此有细碎的光跳动:“许公见谅,我需得去见一要人,险些忘记。这酒先欠着。”
他动作利落,说话间已经半只脚跨了出去。许广平跟他是多年好友,不必过多讲究礼节。话音方落,刘病已早走出去好几步路。
恰好许平君从厨房里拿了她刚做好的下酒菜来,两人错身而过,许平君一句“病已”还没喊出口,他人已经擦身而去。平君站在原地半侧身望着他急急而去的身影,一片落叶粘到发上也不知。
许广平喊了她一声,她耳中嗡嗡一响,这才听到。暗暗收拾了形容,她回过身,往父亲身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