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发生很大的变化,有些男同学中年期的表象已然非常凸显,女同学几乎都结婚生了孩子,模样身材也跟以前不同了,没到认不出来的地步,但绝对会见了面愣上一愣。
相对来说麦冬是变化较小的那个,除了脸看着成熟了一些,基本和在学校时没两样。姜游一见他就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小子怎么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半点没变啊!”
“你也差不多啊。”麦冬说,姜游比以前胖了些黑了些,倒也没怎么变,反倒比以前游戏宅的亚健康样顺眼多了。
“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你呢,好事快近了吧?”
他们平时偶有联络,过年过节也会打个电话彼此问候一下,对对方的近况都有些了解,就像麦冬知道姜游转行当会计去了,有个正在交往的女友,姜游也知道他开了摄影工作室。
闻言,姜游的黑膛脸上显出个羞涩的笑容,说道快了快了,看得麦冬一阵恶寒。
和以前同寝室的几个坐了一桌,相互聊了几句,除了他和姜游,其他人都已步入了婚姻的坟墓,最夸张那个高中还没毕业,老家就给安排了新娘摆酒席结婚,后来儿子都上初中了夫妻俩才的领结婚证。大伙今天才知道,纷纷惊掉了下巴。
接着又聊工作,聊家庭,聊房子,聊车子,聊老婆孩子,麦冬心不在焉地听了会,就琢磨起开溜的借口。可不知怎么的,话题又扯到了他身上。
原因是有个家伙提到了方怜。方怜以前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男生们对她的近况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惜她今天没来,而作为方怜曾经的男朋友,自然受到了追问。
麦冬当然完全不清楚,最近几年他一次都没想起过这个人,连带着和邹咏一起被他扔到了记忆中某个旮旯里发霉去了。也就是姜游和他提到同学会,他才回想起来,对他来说即使碰面也不会尴尬,因此还是来了,主要为了见见同寝室的几个哥们。
知道方怜情况的女同学还是有的,消息传了一圈,又传回他们这桌。
方怜毕业时正和邹咏一起,可这段恋情也就持续了几个月。
邹咏刚和方怜在一起时,为了体现优越感,送了她不少大牌的护肤品和衣服,都是方怜以前想要但麦冬买不起的。方怜心中得意万分,分手时她说过要找个更好的,这不就轻易找到了吗?现在这个有钱又肯为她花钱,比麦冬那个穷光蛋好一百倍!
方怜用过大牌的东西,以前用惯的那些,就再也看不上了,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层次,软磨硬泡的没少让邹咏给他买这买那。
邹咏也刚工作没多久,还在公司底层混着,工资也就那么点,一开始打肿脸充了胖子,这会女朋友有要求,不答应就没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给她买,工资用光了就刷信用卡,到还卡账的时候不得不向家里伸手要钱,次数多了,就引起了父母的怀疑。再三逼问下,邹咏支支吾吾的交代了一部分,大部分推在了交际应酬上,没说自己都把钱花在女朋友身上了。可他父母活了大半辈子,人精一样的,哪还猜不出来,当即提出要见见女孩本人。
邹咏的父母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白手起家从小本营生做起,到现在拥有好几家铺面,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方怜是个什么样的,一眼就看明白了,再了解到她家庭条件一般,家中还有个弟弟在读书,心里就更不满意了。邹咏妈回头就给儿子安排了相亲,要他立刻和方怜分手。
邹咏背着麦冬和方怜玩暧昧的时候觉得很刺激,心痒痒的只想把这女的泡上手,但真到手了觉得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意思,而且也疲于应付方怜的各种要求,心里头隐隐觉得,为这样一个女的得罪了朋友,还被几个知情的在背后偷偷笑话,有点不值。见了相亲对象还不错,他也就借坡下驴顺了父母的意思,跟方怜痛诉了一番自己的为难和孝心,和她提出分手,转头就对相亲女展开了热烈的攻势。
方怜之后上门闹过一次,本意是想扮个可怜,求得邹咏的父母同意,邹家也算小富之家,她若错过了,下个就没那么好找了。可惜邹咏妈纵横生意场数十载,难缠几十倍的客人也遇到过,岂会把她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愣是堵在门口夹枪带棒却不带一个脏字的把她数落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跟她说:“你哄我儿子给你买了那么多贵价货,前前后后好几万,我小票都留着,信用卡记录也在,你要不还东西要不还钱,什么都不还我就去法院告你诈骗!”
方怜一个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大学生哪见过这阵仗,邹咏又从头到尾躲着没出现,终于受不了哭着跑了。后来据说是回了老家,在那边结婚生子了,然而前不久又离了婚。至于邹咏到底有没有成功追到那个相亲女就不得而知了。
麦冬听了无所谓的笑笑,跟姜游他们说了声,提前走人了。
季驰在家中等他回来,麦冬父母留下的房子年久失修,几乎成了危楼,他们前两年就换了住处,现在这套房子离季家比较近,平时也能方便照顾两位老人。
季驰此时已年近四十,身材依旧保持得均匀流畅,半点看不出发福的迹象。他从麦冬手里接过外套,挂在衣架上。
“同学会好玩吗?”
“就那样。”
“去的人多吗?”
“还算多吧。”
“哦。”
季驰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中,麦冬瞥了瞥他:“放心,我没见到方怜,她没来。”
季驰的脸部肌肉松动了一下,眼角笑出柔和的细纹:“我没担心,我知道你和那女的早没关系了。”
“那干嘛拉长个脸?”
“我有吗?”季驰无辜地问。
这家伙的面皮真是越发厚了,麦冬淡淡的扫视过他:“去床上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季驰凑过去添吻他的耳廓,低沉地说:“得令。”
次日,季驰在晨光中醒来,看着身边人的睡颜,忽然恍惚,这辈子真的拥有这个人了吗?为什么仍然会有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在麦冬睁开眼睑看他第一眼的时候退去,那双依旧清澈的瞳仁里倒映出他的影子,他满心安宁欢喜,忍不住去索要一个吻,被麦冬嫌恶地避开:“走开,去刷牙!”
麦冬四十几岁的时候,看起来依然年轻,不认识的人通常以为他只有三十出头。季驰仍会不知不觉盯着他看得入迷,回过神来便落寞地暗叹口气,对着镜子数自个脸上的细纹,琢磨着是不是该买些保养品抹抹,但那种东西真的有效果吗?
每当这时,麦冬便用“又发神经了”的眼神瞧他。
安森如今已是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大师,前阵子和他家那位老夫老夫去欧洲旅行了一圈,顺便在某个国家领了结婚证。
季驰得知之后,用羡慕的口吻说:“麦麦,我们也去领一个吧?”
麦冬:“不去,你想要的话,自己找办假证的做一个。”
“……”
日子继续琐碎而甜蜜地进行着,季驰最年轻那会为了打拼事业不爱惜身体,但自从和麦冬确立关系以来,他就一直很注重养身,尽量早睡早起,做菜少油少盐,注意营养搭配,每年定期揪着麦冬去做体检,没事就拉着他一块做户外运动。
他要和麦冬一起把这辈子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