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魄散?红玉怎么会魂飞魄散!”听到这句话,贾仁友整个人都焦躁不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最后甚至大声质问着这个曾让他恐惧的鬼魂。
似乎被人踩到最痛苦最不能触碰的痛脚,洒满清愁的眼眸一瞬间涌上铺天灭地的怨毒,狭长的眼角似乎能流出毒液来。
原本散去的阴气将他整个人衬得邪魅地像个复仇的精怪,再也忍不住胸口翻滚了十多年的怨气,狭长的眼睛染上桃花的血红,妖异得似乎要流出血来。
他激动地指着贾仁友,头一次失去大家风范的咆哮道:“怎么会魂飞魄散!你忘了她生前是怎样被折磨死的么?猪笼的诅咒让她走不出贾府投胎,也进不了祠堂受香火供奉,飘荡几十年阴气散尽还能怎么样!”
黑长的指甲在贾仁友眼前晃着冰冷的光,贾仁友却如同脱力般坐倒在地上,眼神涣散出神地望着地面。
“呵呵,你还在祠堂里放了她的牌位,可惜她进不去,你那些忏悔留着说给鬼听吧!”他一拍脑袋,就如同生前想起书里内容恍然大悟,总被称做书呆子时的动作一样,就好像一切回溯到十年前,“我忘了,还真是说给鬼听的,可是连鬼都不听,她从不在祠堂飘荡,那些亡羊补牢的话连鬼都不听呢……”
最后一句话夹杂着他歇斯底里的大笑,癫狂的形状再也找不出当年玉面书生的一点样子,他跌跌撞撞上前一步,差点踩到青衫的下摆,指甲几乎要触到贾仁友的鼻尖,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具杀伤力的诅咒:“你这辈子都别想有一天不愧疚!你欠她的,你这辈子都还不了,她也不用你还,你根本就不配!”
到最后声音都滑了腔,磨砂的质感像是能渗出血来,尖利走调的声音给予贾仁友最重的一击。
他呆坐在地上,仿佛看不见眼前差点刺中眼睛的黑长指甲,也看不见周围的怨毒的,好奇的,怜悯的眼神,泪水花了脸也毫无所觉,只神经质地喃呢着:“枉将绿蜡作红玉……”
木木的表情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但却奇异地能看到尴尬,惊慌,懊悔,痛苦的表情的脸挣扎着糅合在那张苍白似鬼的脸上,每张脸上都流着泪。
看到这,青衣鬼低低地笑了,笑声里有不忍,更多地却是快意。
听当时带他们游园的丫头碎嘴,红玉二十年前便已过世,而十八年前才从祖屋归来的贾澜书与红玉恰好错开,怕是两人生前都不曾见过一面。
陈慎沉思着打破诡异的气氛:“时间不对,红玉生前并没同你有一面之缘,你死后该是前去奈何桥投胎,怎会滞留于此?”
青衣鬼静静看着桃花树,从空中拈起一片花瓣,爱怜地放在嘴里咀嚼着。
“你相信有人会爱上鬼么?”青衣鬼第一次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就好像是放出了心里的珍宝,语气里甜蜜多于被肯定的希冀。
这问题耳熟的很啊,偷偷瞥了流树一眼,这小子果然知道什么。
逮到师兄的目光,流树咧开嘴一笑,对着青衣鬼说道:“也许吧……”
陈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在现代一定是盗版商贩的天才,瞧这窃剽的。
虽然是模棱两可的答案,青衣鬼眼神一亮,身子放松地靠在桃树干上,望着流树的眼神甚至透着一点知音的意味。
“今晚一切就都解脱了,到时候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流树望着他愣了一下,那个鬼这么快就撑不住要魂飞魄散了么。
这是要秉烛夜话把臂同游的节奏了么?要和个妹纸也就罢了,和你这个青衣鬼这也太重口了吧!
陈慎刚想着如何保持高冷范低字数地替师弟拒绝掉,流树就若有所思地开了口:“好,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句话,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握在自己手里!”
这句话流树用的是密音入耳,陈慎虽然修为高上一些,但却还是不能对这种类似加密的声波进行窥探。
他果然知道些什么,青衣鬼的身影已经淡化在桃树上,但他脸上浮出的笑容还是能看见:“这个时候,不都是要劝该放手时就放手么。”
流树没回答,青衣鬼也不在意地悄声离开。
那一瞬,树下又下起了红雨,像美人脸上的血泪,比原来的姿态更汹涌,就像美人面上临死前的荼蘼。
陈慎只听到青衣鬼的回应,也推测不出来什么,修真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运势,与鬼结缘的修士不是没有过,流树的路他只能从旁牵引,却不能从中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