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个婆子甚至还来不及去收拾满地的狼藉,就愣在了当场。
她们也是在温家几十年的老人,却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种事情。
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小姐如今是落魄不假,可如果出了人命,主子们追究起来,这个黑锅,还是她们这些下人背。
几个人生生打了个寒战,好声好气的劝阻道:“四小姐,有话好好说,那簪子利得很,可不是闹着玩的!”“是啊,四小姐,您若是要见大老爷,我们这就去通传一声,先放下簪子吧?”
这时候倒知道害怕了!
温瑾瑜冷笑着,将簪子紧紧贴着自己的脖子,“还不快去叫!”她不是大太太生的,大太太不管她的死活,可大老爷不能不管她这个女儿吧?
几个婆子唬得魂飞魄散,其中两个人抖抖衣裳就往外跑,“四小姐,我们这就去叫大老爷,您可千万稳住了!”说着,撒丫子就跑出了院子。
透过窗棂,眼角余光可见那婆子浑身乱颤,跑得前所未有的快。
温瑾瑜心中一阵快意。待到翻身之日,定叫这些惯会捧高踩低的贼婆们好看。
大老爷发了一顿火,在大太太的温声细语下,气消了不少,只余怒未平,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大太太便亲手斟了一杯茶捧到他面前,“老爷您可别气了,二姨娘也是一时糊涂,好在我们四小姐机警,没有中计,不然,可真真愁杀人了。”
她不说还好,一提温瑾言,大老爷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瑾言才多大年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她也下得了狠手!”如果真的闹出了什么事端,为正温家门风,最好的结局都是将温瑾言送到庙里去。
“这个女人心肠太歹毒了!”大老爷原本平息的怒火似炮仗一样,啪啪啪又被点燃了,越想越生气,“你看看瑾瑜,之前也好好的,被这个女人带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里还有大家小姐的样子?”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安生呆在家里!”大老爷想也没想,急躁的说道:“我看,不如让她去中泉寺好了!”中泉寺是苏州的一座寺庙,一般人很少知道这个地方。在那些望门豪族眼中,它是关那些犯错的小姐太太们的清修之地。
大太太眼中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口中却劝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三小姐也要说亲了,这时候把二姨娘送到庙里去,难免惹人非议。我看,不如先将她拘在东苑,等过些日子再作打算,如何?”
见大老爷一副不耐的神情,大太太忙说道:“这事您可不能一时冲动,误了瑾瑜的前程。我想着瑾瑜的性子也该收敛收敛,这些日子便不叫她们见面,等到亲事定下来,若二姨娘老老实实的,我便放她出来,看着瑾瑜出阁,您以为如何?”
“放她出来作甚?”大老爷皱着眉头,似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你赶紧相看几个人家,把瑾瑜嫁出去好了。女大不中留,再拖下去,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想来是温瑾瑜算计睿王的事,还令大老爷心有余悸。
大太太笑着应了。
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妈妈眉头皱了皱。
在正房,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奔跑。
她正要出去训斥几句,见大老爷在此,又在气头上,已到嘴边的话生生一转,变成了:“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事情,我出去看看。”话音刚落,帘子已被婆子撩开。林妈妈吃了一惊,便见那李婆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魂不守舍的跪在了地上,“老爷,太太,不好了!”
李婆子的身后,还跟着满脸惶恐的艾草。这些粗使婆子,照理来说是不能踏足正房的。
“出什么事了?”大太太眉眼也没有动一下,语气很是柔和。
李婆子满头大汗,看了看大太太,又看看大老爷,猛地在地上咚咚咚磕起头来,“老爷,太太,三小姐拿簪子抵着喉咙,说一定要见老爷!”
“什么?”大太太和大老爷齐齐一惊,手一抖,茶盏险些甩出去。
大老爷横眉竖眼,又惊又气,唰的一下站起身,“她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这种时候,不是着急温瑾瑜的安危,而是在为她的肆意妄为生气……
“老爷,也不知瑾瑜是想做什么?”此时,大太太已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满脸焦急,“那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非要这样喊打喊杀的……”说着,目光落在了李婆子身上,“三小姐可有说为了何事?”
“没有!”李婆子面露惶然,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们正服侍四小姐用晚饭,谁知道她突然掀了桌子,说这四菜一汤太过寒酸,然后就拔下了簪子,要见大老爷……”尽管说的都是事实,可换一种说法,含义就大为不同。
“原来是为了几盘菜啊。”大太太仿佛松了一大口气,安抚似的扶着大老爷坐下,笑道:“这个找老爷还不如找我,君子远庖厨,这厨房的事情,我可比老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