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言垂下了眼。
“你说得对,我若不先自轻,即便是庶子又如何?是我自己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才落下了这样的坏印象。”温昭明忽然换了个人似的,一扫郁卒之色,自嘲的笑道:“只希望我现在才知道奋发,不要太晚。”
“昔日苏老泉十九岁娶妻,二十七岁发奋读书,历经数十年,终得所成。你如今不过年十七,正是记忆和精力最好得年纪,为时不晚。”见他已经振作起来,温瑾言心头一松,莞尔一笑,“二哥你可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白白荒废了年华!”
“你放心,我一定勤学苦读,为你和姨娘争气!”温昭明一下子来了精神,举起手指赌誓,“若有违此誓,定天打雷劈!”
温瑾言扒下了他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求学是一条很艰苦又孤独的路,你看大哥,五岁启蒙,到如今整整十五年,才堪堪出了点成绩,你要从考童生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我倒不质疑你的决心,只是担心你半途而废。”
平常人家,到了温昭阳这年纪,早已娶妻生子。偏偏温昭阳曾说过,在学业有成前,绝不成婚,可见其决心。
“大哥能做到,我自然也做得到。”温昭明信心满满,“我这就去和父亲说,让他请个西席授业!”
白天的时候,大老爷通常在外院,只有在晚间才会回到内院。
温瑾言心念微动,拦住了他,“你先别同父亲说,不如,先去母亲那里探探口风?”
温昭明有片刻犹疑,“母亲那里……”在他骨子深处,始终对大太太有所忌惮。
温瑾言也不指望他会明白女人的那点弯弯绕绕,只捡明白的话说:“这内院是母亲做主,父亲赋闲在家,又好黄老之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母亲说了算,若是母亲答应了,定会事半功倍。”
温昭明想了想,也是,点头笑道:“好,那就依你所说。”
兄妹二人又商议了一会,温瑾言叫了橘霜来替温昭明更衣,自己回避了出去。
这几天,温昭明的伤虽说已经在渐渐好转,可到底伤得太重,此时更衣便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他一拐一拐得走出门时,温瑾言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温昭明走路的样子,实在太像一直摇摇摆摆的鸭子了……
尤其是他今日还穿了鹅黄色的袍子,戴了同色的四方巾。
时已近中午,最后一波管事妈妈自正房走出,见到兄妹二人,齐齐行礼,口称:“四小姐!二少爷!”神态却并不见多少恭敬。还有人好奇的看向温昭明的下身,仿佛能瞧出一朵花似的。
这对温瑾言而言,倒算是比较新奇的经历。从前她是苏家嫡长女,身世只有养父苏惟一人知晓,阖府上下对她不仅恭敬,而且百般讨好。如今日这样遭人轻视,还从不曾遇见。好在两世为人,她早已学会了淡然处之。
温昭明则早已习以为常,和气的应付了几句,便缓缓迈过了门槛。
大太太端坐在罗汉床上,林妈妈在一旁服侍着,见二人并肩而来,大太太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你的伤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