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夕颜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珠儿听到“慧良媛”三个字会有那样的行为,可真不是冤家不聚头了。但她又能如何:“她要来便来,以咱们在宫中的地位,也只能任人宰割了。”她看看韩梓诺:“先声明,我那天也不是为了你,毕竟都是韩家人,我不忍叫爹爹的一番苦心落了空。”
韩梓诺没有理她,又坐了会子,优雅的站起身,回了曲成阁。韩夕颜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管何时,她都是自在淡泊之态,周遭世事入不了她的眼,更进不到她的心,而自己此时自暴自弃的样子却比街边的乞丐还不如。她费力的撑起身子,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杏树下,一缕枝条懒搭了下来,都说杏花娇艳撩人,原本只是生的如此,却硬是被人冠以风月,她轻抚着花瓣,人总是爱将自己的感情寄托于旁物的。
“小环。”她朝着屋里唤了一声,小环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出房门,见韩夕颜立在杏树之下,一袭白色的素衣衬得杏花少了几分娇艳,多了许些清新,而杏花却叫她病恹的脸色平添了难得的红润,疏影离离,暗香浮动,她有些犹豫是否要走近,仿佛自己踏入了一幅静怡的画卷,只会惊了画中之人。
韩夕颜没有发现她的心思,只是朝她招招手,小环这才走到她跟前,两人轻声耳语几句,小环领了命令而去,夕颜又站了会儿,也缓缓的走回了宁惠阁,佛经总还是要抄的,拖了一个多月,她的进度又慢了许多,永寿宫的佛堂是她终生的梦魇,她再不愿踏进去一步,好在天也暖了,看看已经消肿的十指,慢慢握成拳头,再摊开,我不会就这么被打败的,她对自己说。
过了几日,张允来了,还找人一道抬来个大木箱子,小环见状迎了上去,惊呼一声:“张公公,我只说要几本书,你怎么拿来了这么多?”
张允擦着满头的汗,气喘吁吁的说:“四小姐要的史书,多是写在竹简上,这不,都在这儿了。”
小环好奇的翻看着自己看不懂的这些字符,只觉得神奇,一个朝代的兴衰,上百年的历史竟然只装了一个小箱子。韩夕颜也从屋中走出来,对张允笑道:“这些天真是劳烦张公公了。改日叫小环请你吃点心。”
张允应了她一句,又说:“四小姐今天脸色好了许多,看来是无大碍了。”
韩夕颜点点头,“之前我病着,也没来得及跟您道声谢,”她对张允一福身,真诚的说:“现在见着您,又觉一个谢字太过浅薄,夕颜的命是您救的,现在我身无长物没有什么能为您做的,日后若有用的到我的时候,定当全力以报。”
“可使不得!”张允忙搀起她,虽知长乐宫中就住了她们几人,仍是谨慎的四处张望了下,这才小声道:“您这一病,可把王爷急坏了,上奏了好些次要回都,都被皇上推脱了。现在任何物品进长乐宫前都要经过检查,想送些好药材进来也难。之前您病着,小的不敢与您讲这些,您可千万别怨王爷。”
韩夕颜听了心头悲一阵喜一阵,他此时应是百事缠身,还得挂记她的安危,他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而她却只恹恹的任自己消沉着,她不得不承认,她对李青扬是有怨的,明知她痛恨束缚,却为她选了这么个地方,她也是韩家女儿,如果真到要抄起刀戈浴血奋战之时,她当然是愿意与韩家同生死共进退的。但她却忽略了,在自己受伤之时,这人比自己痛的更甚,他珍视她,爱护她,他只会选择对她伤害最小的道路,即便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又岂是他的本意,她若怪他,怨他,那是将他的深情置于何地?
韩夕颜红着眼眶微微一笑:“我的病已经好全了,今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张允满脸欣喜,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他在御药房这么些年,虽不是医生,各种病症也是多少有点了解,韩夕颜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中,现下她心结已解,自然是大好了。他眼见四下无人,又走近一步附在夕颜耳边低语几句,夕颜双眸一亮,激动不已的拉住他衣袖。张允慌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小声道:“果真?!”
张允点点头,“您今晚早些睡,明日一早小的便来接您。”他还有公事没忙完,闲聊了几句也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