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韩梓慎还欲再为夕颜争取,韩庭忠已经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梓慎知道父亲意志坚决,他决定了的事情岂是三言两语能变得,只得行礼退下,迈出房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问道:“父亲可有问过之乔?”
韩庭忠看了他一眼,答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韩梓慎闻言一阵惊疑,急急的退了出去,他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快步走向前院,没走一段路,突然又记起安之乔早已不在相府,这才停下脚步,转身行到庭院之中,冬天一来,万物便是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看的人心底也没了着落,他在院中站了许久,久到忘记了时间,天色越来越阴沉,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惊呼:“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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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是先帝所修筑皇城中最高的建筑,站在此处俯瞰,整个皇城尽收眼底,已是吐气成烟的时节,四面通风的云顶自然不能算好去处。李轩毓却已在此静立了半个时辰,初冬的风虽不算刺骨,在这高处也是极为冻人的,他似毫无知觉一般,只是望着远方。
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又钻入了他脑中
你喜欢什么颜色?
喜欢的食物?
喜欢作诗还是作画?
喜欢夏天还是冬天?
他的手忽的握紧,喜欢?清冷的面上更是凝结上了一层寒霜。
“母后~儿臣捉了一只蝴蝶~你看多美~”才四岁的他献宝似的将一只蝴蝶捧到自己母后面前,母后的举动却成了他一生的梦魇,她那么端庄,那么高贵,从自己手中接过那只美丽的蝴蝶,扔进了烛台之中。蝴蝶瞬间被烈火包围,那时它还活着,它的身躯痛苦的卷曲着,挣扎着。母后温和而残酷的声音犹在耳边:“你要做国君,只能摒弃掉自己的喜怒,你的喜便是不喜,不喜便是喜。”
他素爱莲花,母后便命人拔了宫中所有的莲花,他喜听琴音,母后就焚了宫中所有的琴。她以一种残忍的方式逼的他成长。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只喜国君该喜,只厌国君该厌。他不爱严寒,却总迫自己立于寒风之中,似乎这样他的头脑才会格外的清醒。但他越是冷,就越能感觉到那个娇小的身躯在自己怀中落下的余温,这么久了,竟还没有散去。她的温暖,是他不能触及的,他想走近,却生平第一次有了惧意,反而恶狠狠的将她推开。但推开了她,他却又还想留下她,他困惑了,却寻不着答案。
“冯济。”
冯济一听皇上唤自己的名字,忙上前一步垂首应道:“臣在。”
“你觉得韩家的三个女儿如何?”李轩毓面上无半分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的意图。
冯济思索了会子,惴惴答道:“臣只在宫宴上看过一眼,瞧的并不仔细。”又明白皇上对这个答案肯定不会满意,接着说:“韩大小姐的美貌才气名满皇城,果真是名不虚传的,二小姐已嫁为人妇,虽也是美人,眉间却有郁郁之色,至于四小姐,”他想起那日的情景还有些忍俊不禁,“喜怒娇嗔全写在脸上,是个有趣的人。”
他话说完见久久不得回应,小心翼翼的抬眼,见李轩毓还是远远望着同一个方向,唇边却不自觉有了笑意,眼中的寒冰也化去了几分。他突然记起皇上前些日子总是出宫,再想起宫宴上他与韩四小姐的对话,倒像是早就熟稔,皇上对韩庭忠提了多次让他的小女儿进宫一事,他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此时,李轩毓突然开口道:“朕很久没有与皇叔赏画了。”
冯济忙接道:“臣这就去请穆王爷入宫。”
李轩毓不置可否,又过了会子,才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冷冷的仿佛方才的笑容只是个错觉。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