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从京城送出年礼的船队终于到了江阴。
苏怀瑜命人清点后,留下一部分自用,剩下的则分成若干,一部分直接包船送往扬州二舅母家,另一部分则分成两份往京城侯府与白家,其余的则送与亲戚和街坊四邻。
随后,苏怀瑜又打赏了送年礼的人,询问京城的消息。
于是,从众人口中,太子妃薨逝的消息就这样传入了苏怀瑾的耳朵。
彼时,苏怀瑾正由丫鬟服侍着吃烤鹿肉,满嘴的油,浑身舒泰。
可听了消息之后,苏怀瑾再没了胃口,整个人恹恹的,吓的服侍在一旁的丫鬟以为苏怀瑾身子不适。
苏怀瑾想起了憨憨,心中极难过。
以前共患难的日子,憨憨总是护着她,什么事都替她料理妥当。
苏怀瑾对憨憨既感激又敬佩,更多的是一份依赖。
若没有憨憨,她哪里有命见到母亲兄姐,日子过的如此踏实。
如今憨憨的娘没了,想起憨憨与她年岁一般大,不过稚子,没了父母的庇护,身在吃人险恶的皇宫中,必定是如履薄冰,步步维艰。
虽说还有皇帝这个亲祖父在,可若是皇帝果真那么可靠,也就没有憨憨被掳出宫一事了。
想起曾与憨憨曾经一起共经生死,其中凶险,苏怀瑾忍不住心发颤。
苏怀瑾是很想帮衬憨憨的,可她心里明白,她什么都做不了,帮他不过是一句笑话,不添累赘就谢天谢地了。
尽管远在京城的皇帝行掩耳盗铃之事,说皇长孙被掳乃有心人造谣诽谤,皇长孙不过是去国寺为国运祈福。
可这样的假话不过是骗骗不明真相的百姓,但凡头脑清楚的人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呢。
与太子妃薨逝的消息伴随而来的还有晋王被夺爵圈禁的消息,哪怕是苏怀瑾这样的小孩子也能猜到几分,更遑论天下的明白人。
苏怀瑜料理完琐事后才回房,掀了帘子看到却是苏怀瑾垂头丧气的样子。
苏怀瑜与苏怀瑾同住一屋,一来是方便照顾教导,激发小妹回忆;二来则是自苏怀瑾丢失,苏白氏和苏怀瑜再信不得旁人了。
以往苏怀瑜进屋看到的,一定是小妹悠闲地躺在靠枕上,拿着九连环专注地摆弄;要不然就是吃着烤栗子或者玫瑰小方等点心,津津有味;再不然,就是嘴里含着桂花糖,怔怔地发呆,眸光深邃,让苏怀瑜时刻敏感地以为小妹想起了什么。
如今小妹无精打采的样子让苏怀瑜心下疑惑,她上前与苏怀瑾道:“今儿怎么如此没精神?”
苏怀瑾低声道:“不知道。”
“许是积食了。今天厨房烤了鹿肉来,油滋滋的,小姐一口气吃了满满一盘子。”丫鬟道。
“馋猫贪嘴,吃苦头了吧。”苏怀瑜笑着道。
苏怀瑾不理苏怀瑜,懒懒地躺着,半闭着眼睛,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小姐贪嘴,你们合该劝着。如此不仔细,该打该罚。”苏怀瑜与众丫鬟婆子道。
“小姐恕罪,再不敢了。”一众丫鬟婆子七嘴八舌地道。
“念是初犯,我且饶了这次;若还有下次,仔细你们的皮。”苏怀瑜道。
谁能想到苏怀瑜这般娇美的小姑娘能说出如此杀气腾腾的话来,一如苏白氏生气的时候,果然是亲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