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殿巍峨,风雪呼啸,天地一派肃杀。不同于冰天雪地的宫城,东宫暖阁内却恍如夏日。
一身明黄色中衣的太子妃陆氏半卧在暖炕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睡在一旁的皇长孙,不知不觉又红了眼圈。
赵祯睡相很霸道,他张开双手双脚,展成“大”字形,虚张着红红的小嘴,胖胖的脸颊泛着驼红,煞是可爱。
陆氏伸手轻轻地抚摸儿子的头,又握了握儿子胖胖的小手,再三确定儿子是真回来了。
陆氏绽开一丝笑颜,好似雨后牡丹,倾国倾城。
“娘娘,夜深了,快歇下吧。长孙殿下已然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娘娘是长孙殿下的亲娘,还怕有看不见的时候?”值夜的老嬷嬷笑着劝道。
陆氏笑笑,却不答话,依旧一错不错地盯着儿子瞧,双眸亮晶晶的,无限慈爱。
老嬷嬷见太子妃不理不睬,也不好多劝,只好退下。
明黄的锦账内,太子妃陆氏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轻声呢喃道:“都是娘的错,都是娘不好,都是娘没用,才让你受委屈。以后断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簌簌飞雪打在窗棱上,细密的声音淹没了太子妃好似咒语般的低吟。
如小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将御书房照的恍如白日,柔和的光映衬着地面的水磨青方砖,光可鉴人。
皇帝最喜水仙,因此御书房中尽是水仙盆景,故而空气中弥漫着水仙的香气,空灵而愉悦身心。
皇帝头戴双龙戏珠乌纱折角向上巾,身穿金织盘龙圆领窄袖袍,盘坐于临窗大炕上,聚精会神地批阅奏章。
皇帝手腕灵活,鲜红的朱砂在素纸上或点或圈,片刻功夫,原本铺满炕桌的奏折骤然少了许多。
点批过的奏章整整齐齐高高的码成几列,摆在炕桌旁,由太监一摞摞地搬走。
直到天色泛亮,黑夜逐渐退去,再无奏折可批,皇帝才仰靠于五蝠捧寿花纹的明黄色靠枕上,闭目小憩。
似乎谁都没意识到跪在御书房一角已经一天一夜的晋王,仿佛他是虚空一般。
晋王双眸无神,呆呆地跪着,双腿早没了知觉。
自从知晓赵祯没死,平安进京后,晋王就知道他输了,赔上性命是板上钉钉。
父皇眼中像来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已经不再人世的先太子赵泓。
还记得小时候众皇子公主放风筝,偏偏父皇只陪着先太子,兴起时,还会让先太子骑在他的脖子上,高高地捧着他。
晋王的记忆里,父皇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
可当时父皇与太子嬉戏时所散发出愉悦与温馨的气氛,让晋王记忆犹深。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又惊讶又羡慕,自然还有强烈的妒忌与不甘。
父皇似乎从没陪过他玩耍,甚至父子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少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