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夫人抬眸,盯着千六郎好一会儿,紧绷的神色裂出痕迹:“你是不是去找你父亲,说服他把小九的名字添在历练的名单里?”
尽管已经知情,但没亲耳听到他否认,她还是有些失望;眸子紧闭了片刻,好像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此时的情绪。
她如何也想不通,平日里处世精明圆滑的六儿,注意力转移到小九身上的时候,糊涂就成了惯性行为,让人防不胜防。
按说这些年,六儿没与小九有正面的接触,甚至间接接触也很少,他又是接受新鲜人和事的年纪,应该会慢慢忘记小九或直接抛一边了,这才是对潜在的敌人最严重的打击——没机会出场。
可他闹的一出,是纵虎归山吗?
听权夫人提起千九郎,千六郎的面色变得怪异起来,各种情绪上涌,争先冲至脑门,眼神又霹雳阴沉,好半天才辩解了一句:“娘,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或许在他娘眼中,他如今只是在闹别扭,因为千九郎并没有对他造成实际意义上的伤害,记忆里的那些为顶多能归结为阴影,更何况他如今也已经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了,不是闹别扭是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年努力,父亲面前步步为营得来的宠爱,为的不就是想把千九郎踩在脚底下炫耀吗?他费了那样大的心思,不就是想借着父亲的手,狠狠甩千九郎耳光吗?
可这些年,千九郎又在做什么!千九郎躲在一方院子里自给自足,不肯露面,他拿什么打击他?
光躲在院子里,除了特定的几个人谁也进去不得,千九郎再不露面,恐怕连时时刻刻惦记他的自己,都快不记得了——他怎么容忍这种事发生。
所以,他一直想方设法把千九郎弄出院子。千九郎确也实在,从没踏出过那破院子一步,至少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没踏出那破院子过。
曾经多少个日夜,他无数次自问,对已经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千九郎到底执着什么,但从来没有得到过满意的答案,或许是有答案的,但必须是面对千九郎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是以,千九郎必须自愿走出那破院子正面与他交锋,才能得出结论。
否则不是他能把千九郎怎么样,而是千九郎会把他逼疯!
当然,千九郎逼疯他什么的,这种事不会发生了,因为千九郎就要脱离那个蛇窝院子,到时候,千九郎是圆是扁,还不是他任意拿捏!
瞳孔一缩:“听说小九已经点头同意父亲在历练名单上添上他的名字,娘不觉得这事好事!”
权夫人半分无奈半分担忧的瞅着他:“哪点好了?说来听听。”说完她又有点自己生气,至于原因,诸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平日那个思维缜密的儿子上哪去了?怎么一遇到小九或听到有关小九的事,就昏了头?我时常教育你,要与上得了台面的人打交道,就算恨一个人,那人也得值得费心思去恨!”
千六郎拢眉,果断捋开揪紧袖臂不放的手:“自然知道,小九同意能外出历练,我费了多大的劲!得知不再缩在龟壳里,这几天做梦我都能笑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上斜,五分冷酷三分疯癫,还有两分不知名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