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人也跟着齐声高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醉不归!”气氛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随之众人觥斛交错,推杯换盏,有小部分官员已经开始放肆地行起酒令来。
皇上不胜酒力,不多时便携了皇后退下,众嫔妃也跟着退下。
这时有人过来敬公主的酒,她微笑着喝下,于是有更多的人过来敬酒,伊姝也都一一饮尽,偶尔也与大家一起行个酒令,齐乐融融。
好不容易得了个空儿,伊姝退到角落里歇气,冷不防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两道目光似利刃般地紧盯着她。
伊姝抬头,见是大将军季成林,不,现在已经是镇南王了,心里悚然一惊,赶紧撇了开去。
“怎么,本王专门过来给皇妹敬酒,皇妹不打算给个面子吗?”他的语音森冷,犹如凤凰岭上的千年寒冰,眸子里全是恨意。
伊姝看得不寒而栗,只得勉强笑道:“王爷敬酒,皇妹受宠若惊,哪敢不给面子?如果王爷有兴致,可否与皇妹豪赌一局?”
季成林闻言不由惊愣,问道:“赌什么?”
“素闻王爷海量,咱们今日就赌酒!”伊姝说得豪气干云,“当日在凤凰岭没机会领教,今日便在众大臣们面前陪王爷痛饮!”
季成林直直地看了她半天,才又一字一句地问道:“赌注是什么?”
伊姝四下瞅着没人注意,才低低说道:“如果我输了,便不计任何后果,心甘情愿地嫁进你们季家;如果你输了,那么当日的凤凰岭之约,便再不作数,你也不准因为这件事而怨忿父皇与我。”
事实上,伊姝虽有千杯不醉的名声,那也只是京都贵族子弟们的抬爱,其真实酒量并不见得有多好;相反,季成林的千杯海量,那可是实打实地论证过多次的。因此,这个赌局,她的胜算并不大。
然而,如果不能及时化解他心里的恨意,只怕会后患无穷,毕竟是她毁约在先。这季成林也算是给她留足了面子,没有当朝说出他们的私约,否则她堂堂景佑公主的颜面何存?也许此刻,就是化解这段孽缘的好机会。
想法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她便果敢地付诸于行动。
明显地,季成林的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眼神里的寒意也缓和了许多,只是说话的语气里仍有淡淡地嘲讽,“但愿这一次,你不会食言。”
伊姝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说话算数!”一生的幸福全押进了这场酒局,心里不是不紧张的。
很快,景佑公主与镇南王赌酒的消息传开了,大殿里好一阵沸腾,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甚至有胆大的官员居然也押起宝来了,有的说镇南王会赢,有的说景佑公主的赢面更大。无一意外地,大家都对这场赌局,起了十二分的关注。
赌酒的规矩很简单,主要是拼量,谁先趴下就算输。很快,大殿中央摆了一张长条案几,内侍搬来十坛“紫丹”佳酿,整整齐齐码列在一排,皆是封泥未拍。
季成林最后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左手提了酒坛,右手撕开红绸,然后双手抱着骨碌碌地直往喉咙里倒去,不多时已是一坛见底,围观的大臣忍不住连声叫好。
见此情形,伊姝心里便先有了几分怯意,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莽撞地挑起这场赌局了。无奈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彷徨中往人群里看去,却突然撞上一双焦灼的眸子,然后是他棱角分明俊朗清逸的面容。他远远地站在人群最后面,手里拿着酒杯,嘴角还残留着几许酒渍,神情却是说不出地萧瑟和落寞。
伊姝陡地一惊,心里立时涌上万般委屈,长长睫毛下一双欲语还休的眼,就这样隔着人群,与他遥遥相望,他定是知道她的苦楚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冠军大将军聂宇。
众人见她迟迟未动,俱都诧异地望着她。
伊姝这才回过神来,对大家报以微笑。但见她纤手微扬,提起酒坛,罗袖掩面,仰头痛饮,虽然动作不如季成林来得豪气,却是别有一番女儿家的妩媚本色,叫好声四起。
季成林看着她,眼神复杂至极。
伊姝素手一抬,“王爷请!”
季成林微点了头,又是一坛猛灌下去。
伊姝也不多言,三两下也跟着解决了一坛。
如此轮番豪饮,不多时十坛佳酿已尽数喝光,两人都微有酒意,却又似乎意犹未尽。周围渐渐安静,人声全无。原来,大臣们见两人喝得性起,便也借着兴致陪喝了起来,却是因为酒量太浅都醉倒在地了。
伊姝抬手理了理额角的发丝,眨动着微醉的双眼,低低地问:“王爷,还要喝吗?”
季成林不答反问:“你真是铁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