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声道:“你这是在向慎媛复仇么?!”
锦素微一苦笑道:“姐姐难道以为我不该如此么?”
我想了想道:“我知道妹妹的苦,可我有一言要劝妹妹。妹妹自幼读圣贤之书,岂不知仁为何物?为何要让自己行此不仁之事?”
锦素流泪道:“不仁?不错,我甚是不仁,倒污了姐姐的地了!”
我忙走上前去为她拭泪道:“妹妹别这么说,我并无此意。”
锦素略略平伏,娓娓说道:“我五岁便随母亲进宫服役。因为我们是罪属,母亲只能做些最低贱最劳累的活,可是她无论如何劳累,却从不忘记教我念书,督促我练字。为求在宫中好好活下去,母亲向来与人为善,又肯委屈自己。有一个姑姑嫉妒母亲有些学识,又肯花心力教我念书,有一阵子总是让母亲每日多做一个时辰,连茶饭也是最后才给吃。我那时得母亲教导,日日守在屋内,不敢出去。可是母亲总是迟归,我便日日都要饿肚子。便是如此,母亲也从来不在我面前抱怨。后来那位姑姑出宫去了,母亲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或许在众人眼中,我母亲只是一个哨探各宫消息的侫奴,可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是为了让我能掌握时势,不要行差踏错。姐姐,是我错信了人,是我害了母亲!可是,我也深恨那废后!人人都可赦过,为何独我母亲不行!?我母亲,便是那个替罪羔羊么!?”说到这里,锦素已然泣不成声,扶门跪地而哭。
我扶过她的双肩,她干脆伏在我肩头痛哭起来。我听了也是心中酸痛,不觉陪她一道掉泪。自杜衡死后,锦素虽然伤心,却素来压抑,从未开怀大哭过。如此一哭,倒也好。
芳馨和红芯她们闻声赶来,见我俩抱头,虽是不解,却也不敢贸然开口相劝。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我方才给锦素拭了眼泪,低声说道:“好了。妹妹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以圣贤书上的迂腐论调劝妹妹,到底不是我亲身经历,并不能明白妹妹的锥心之痛。如今……我明白了。”
锦素抬起泪眼,止了哭泣,良久方破涕一笑,随即敛容道:“锦素如今没了母亲,只能将心事说与姐姐听。在这宫里,姐姐是我最亲的人了。姐姐素来有德有福,不是妹妹所能比拟。不知姐姐肯不肯认下我这个妹妹?”
我肃容道:“求之不得。你如今没了母亲,我的母亲便是你的母亲,我还有亲姐弟,也是你的姐弟。你若诚心愿意做我的妹妹,须得应承我,日后再不可如此行事,好么?”
锦素深深颔首。芳馨这才敢上前来道:“这是怎么回事?两位大人对跪着,倒像是拜把子结金兰呢。”
我扶着锦素起身道:“姑姑说得不错,我如今认了锦素做亲妹妹。”
芳馨笑道:“如此甚好,两位殿下是嫡亲的兄弟,两位大人又认了姐妹,这可是一桩佳事。奴婢恭喜二位大人了。”
我笑道:“还不叫丫头们打水来与于大人梳洗?”
芳馨道:“奴婢一高兴,竟然忘记了。”说罢转身叫人打水去。
注:
1,出自《孔雀东南飞》,原文为: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2,出自《世说新语笺疏》,原文为:顾悦与简文同年,而发蚤白。简文曰:“卿何以先白?”对曰:“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
3,出自《论语?泰伯》,原文为: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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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开,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