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左边有一道挂着布帘子的门,帘子也只剩下半幅,下半截被野狗扯得稀烂。安然低头进去,见是一间卧房,靠北墙模仿北方的屋子,盘了一个土炕,炕上左边卷着一条篾席,右边放着一只不起眼的木箱,其余就别无一物了,好在屋顶还是完整的,不至于顶风冒雪。
裴氏看完了这个跟乞丐窝差不多的祖屋,心中愈发过意不去:“自老奴进府服侍夫人,这屋子就没人住了,没想到破成这个样子。”
安然已经转了一圈,道:“奶娘不用愧疚,我跟墨儿被程家扫地出门,能够有个容身之所就已经很幸运了。屋子虽然破旧了些,但只要整顿一番,咱们三人居住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管怎么样,除了这里,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屋子虽破,也只有接受现实了。
当下,安然和裴氏便动手收拾起屋子来。
裴氏从角落里找来一把笤帚,虽然七啃八落,勉强也能用。安然则用陶罐从清溪打了水来,擦拭屋子里的灰尘。
李墨年纪小,却不肯休息,也要帮忙,安然便给了他一块抹布,让他擦拭土炕上铺着的一床篾席,小小的人儿跪在篾席上,擦拭得很仔细,小鼻子几乎都贴到篾席了。
好不容易将屋子收拾干净,卧房总算是可以坐人了,那木箱子里有两床棉被,放得太久,有一股潮味,好在下了三天的雪,今日出了太阳,裴氏便拿出去先晒一晒。
时近中午,三人都饿得饥肠辘辘。
裴氏道:“原来有个厨房,只是已经塌了,没法子生火做饭,我在村子里还有几个老姐妹,先去看看,讨要一些热食来。”
在程家的时候,李安然是当家少夫人,就算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算得上锦衣玉食了,如今沦落为弃妇,竟然连一口饭食都要向人伸手乞讨,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
只是她自己倒也罢了,挨上一两顿不怕,但墨儿才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不能挨饿。
因此,李安然虽然脸上发烧,却也只能对裴氏道:“辛苦奶娘了。”
裴氏便出门去了,清溪村的人家都在溪对岸,两岸之间只有一条石板桥,出门之后还要绕一些路才能过去。
“娘。”
小小的身子依偎在腿边,安然低头,李墨正仰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她柔声问:“墨儿饿了吗?”
李墨咬了咬嘴唇,轻轻摇头:“墨儿不饿。”
三岁的小孩子已经懂得体会大人的心思,明明肚子饿,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在程家的时候,吃饭已经成了问题,便故意说不饿,不想让母亲为难。
看着儿子乖巧的样子,李安然心中柔软,蹲下来环住他娇软的身子,轻声道:“墨儿放心,娘不会让墨儿挨饿受冻的,就算离开了程家,娘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李墨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把小脑袋靠在安然肩窝里。
“娘亲放心,墨儿也会努力长大,变成男子汉,保护娘亲。”
雄心万丈的字眼,语气却稚嫩得一塌糊涂,李安然又想笑又怕鼻子酸,只能将李墨紧紧按在怀里。
母子相拥,四下安静,李安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复生还阳的情景。
抬起左手,掌心的莲花印记赫然在目,林鸢依靠莲花宝镜里的金色灵泉开创庞大商业帝国的一幕幕影像,在她脑海上快速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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