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梁语陶尝试着憋出一句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到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软糯的嘟囔:“她真的好可怜的。”
“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但有些表面上很可怜的人,骨子里却并不值得可怜。这个道理……陶陶懂吗?”梁延川浅浅地垂下脑袋,循循善诱地看着小女儿稚嫩的脸蛋。
“陶陶不懂。”梁语陶微微咬合着下唇,表情里有些莫名地委屈:“爸爸,你用力抱抱陶陶。”
梁语陶突然蹦出的话,一时间让梁延川有些摸不着头脑。虽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仍是十分宠溺地应承了女儿的愿望。
“爸爸,我突然想妈妈了。”
抱住梁语陶的那双手臂有些微颤。梁延川问:“怎么突然想妈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机场里遇到的那个阿姨,我就会想起自己的妈妈。”梁语陶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的。
梁延川声音含笑:“你连见都没见过你的妈妈,要怎么想她?”
梁语陶慢悠悠地从梁延川怀里退出来,托着圆润的腮帮子,饶有所思地望着梁延川。
“我听表叔跟我说过,我的妈妈,她长得很漂亮。有一双很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很黑很长的头发。表叔还说,我妈妈笑起来的时候,就跟陶陶一样,像个小天使。”
“说起来,那个阿姨一点都不像妈妈。她穿得脏兮兮的,眼睛也是灰灰的,连头发都是枯黄枯黄的。陶陶应该不喜欢她的,可是又觉得……她好像很可怜似的。”
听梁语陶用那么落魄的词汇形容白梓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梁延川那颗曾经受过伤的沉疴心脏,又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就像是,旧伤未愈,又添了一笔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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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晚上十点,室外忽然狂风大作。夜风扑簌簌地拍打着玻璃窗,力道蛮横。梁延川这才想起来,远江市的七月份,恰好是一年一度的台风季。远江市临海,大概是得了海风的力量,连带台风的风力也是不容小视的。
梁语陶已经安分地待在房间里睡下了,而梁延川则是站在落地窗前,将目光投放到不远处的街心,视线平静地盯着那块邦盛服饰的广告牌。
晚间新闻,本应该是属于枯燥而乏味的社会新闻时段。而今天,主持人的语气却破例紧张了起来。“各位市民大家好,本台接到气象台通知,娜美台风会在七小时后过境。现全市电视台轮番播送台风蓝色预警信号,请各位市民务必注意出行安全。”
夜风还在狂躁地刮着,落地窗上开始出现了些晦明不一的雨丝。没过多久,雨丝就跟发了狂似的,一变为大雨倾盆。
梁延川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细数着时间点。如果他没记错,邦盛服饰的下班时间,应该是晚上整十点。因为几乎每一天,梁延川都能看见那一块邦盛服饰广告牌上的霓虹灯,在十点准时熄灭。
电视机里还在播送着新闻:“现插播一条消息,由于躲闪台风不及,沿海处的一户居民房屋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至于有无人员伤亡,现尚不明确。”末了,主持人还不忘补充提醒:“沿海区域目前风力较大,请各位市民尽量避免外出,以免不必要的危险。”印象中,成峰建设旧工厂就毗邻沿海区域。现在又是下班时间,她应当是要回去的。
风雨交杂,摇摇欲坠的广告牌,正无声地提示着室外可怕的风力。
梁延川终是忍不住,将目光从那块邦盛服饰的广告挪了出来。从玄关处取了车钥匙,就要往外走。
“爸爸,你要去哪儿?”
“要出门一趟。”
梁延川正在玄关换鞋,梁语陶见了,直接趿拉着卡通拖鞋往他身边跑。待到顺利抱住梁延川的大腿,她忙不迭地就往他身上蹭:“爸爸,陶陶好想吃冰淇淋呀。”
“然后呢?”梁延川蹲下身,揉搓了一下她细软的小脑袋。
“爸爸带我一起出去好吗?”梁语陶双手撑起,作捧花状:“咱们去吃冰淇淋吧。”
确实,把陶陶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不让人放心。梁延川想了想,便给她套了一件冬款的外套,直接出门了。梁语陶满心欢喜地以为爸爸要带她去吃冰淇淋了,圆圆的脸蛋里满是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