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蓁被良辰搀扶着走下马车,小厮就恭敬道:“小的见过五姑娘。”
长蓁随意地“嗯”了一声:“大姑娘和二姑娘可曾出门?”
“不曾出门。”
良辰替长蓁谢过那个小厮,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块银子做打赏,美景提着给大姑娘和二姑娘的添妆礼跟着后面。绕过了一大丛竹林,就到了大姑娘和二姑娘合用的院子。沈府占地并不宽广,但是府内主子众多,是以经常两个姑娘合一个院子,中间只不过用简单的围栏隔开,也算毗邻而居了。
可是,让大姑娘和二姑娘毗邻而居,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长蓁还未到二人的院门前,就听到了嘹亮的吵闹声,伴着瓷器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长蓁头皮发麻,恨不得溜之大吉,可是转念一想,反正今日不来明日也要来,倒不如今日一鼓作气,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免得再遭第二次罪!
这么一想,她就鼓起勇气踏进二人的院落。
果不其然,两位美名远扬的“沈家芳菲”,现在正风度全无地吵架。一个说“二妹什么事都要和我比肩连亲事也不例外,真是心胸狭窄!”;一个说“大姐明明身强体健可人前非要做那弱柳扶风之态,没得让人作呕!”
……战况激烈,长蓁在门口徘徊许久,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良辰为了拯救自家姑娘于水火,壮着胆子上前通报:“大姑娘、二姑娘,我家姑娘来了。”
咦?沈长蓁来了?
长蓁的到来对于沈府的众人绝对是稀客,因为她一宅二懒,社交圈子也很窄,所以除非有大事,其他时候极少来沈府。
对于稀客当然要客气一点,于是大姑娘和二姑娘对视一眼后双双变脸,瞬间露出弧度标准的“大家闺秀之笑”来迎接长蓁。
这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大姑娘端庄一福:“蓁蓁,许久不见,不知大伯和伯母一切可好?”
二姑娘开朗一笑:“蓁蓁,这么多天没见,又长高啦!”
长蓁:“呵呵,呵呵。”
三人相携踏入院内,在梨花树下放着的一张美人榻上并排坐下——不用说,见面地点选在任何一人的屋内,将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长蓁示意美景拿出自己送的添妆礼,礼盒打开,她看着大姑娘和二姑娘满意的神色庆幸不已,好在自己因为懒,挑了两份一模一样的礼物:银叶丝缠绕翠玉镯子一对并赤金缠丝玛瑙花流苏钗一对,如若不然,还不知这两个姑娘要怎么闹呢。
虽然是同族近亲,可是因为长蓁并不怎么关心其他人家的事情,所以一些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三人坐在一起也不说话,气氛就略微有些尴尬。长蓁最不能忍受这样的尴尬,于是寻摸了个话题:“大姐夫和二姐夫,都是谁家子弟呀?”
提起二人的未来夫君,纵然是极为爽利的二姑娘也羞红了脸,大姑娘就更不用说了,脸颊像是染了天边的晚霞。最后还是二姑娘为长蓁解惑:“大姐夫是平章政事的嫡长子,我许的人家是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嫡长子。”
这些官名长蓁自然听不太懂,可是这不妨碍她的恭维:“恭喜两位姐姐觅得佳婿!蓁蓁祝你们早生贵子啦!”
不知为何,她提到早生贵子的时候,大姑娘忽然脸色有些奇怪。长蓁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样,也没有细究,就和二人继续闲话了起来。
午膳当然是在沈府用的,大太太是长蓁的嫡亲祖母,自然是很疼爱她的。不过她在听说长泽被褚太后抱走了之后,神情就有些郁郁。长蓁很理解她的心态:人至暮年,自然希望儿孙能承欢膝下,大太太的一对儿女,长子尚了长公主,孙子孙女自然是养在长公主府或者皇宫;女儿嫁给宁远侯,三个外孙也是在宋家长大的。比起生了两个儿子的二太太,大太太经常有苦难言。
不过好在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都比较争气就是了,大太太安排长蓁坐在她身边,亲手为她挑菜:“听说你大哥和你三哥又得圣上嘉奖了?”
自然是因为那日陇西郡王反叛之事了,不过此事被皇帝按下不提,长蓁也不能说得太透:“是呢。”
可惜大太太有心炫耀:“所因为何?”
长蓁含糊道:“大哥和三哥自小就是人中之龙,所作所为无一不是有德之举。”
大太太对长蓁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蓁蓁所言,的确不差。”
长蓁也随着呵呵一笑。
就在这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却偏偏有人要跳出来搅混水:“五姐,你太不厚道了,你刚刚明明就是避开了大奶奶的问话嘛!”
长蓁循声望去,就看到七姑娘沈长葩,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