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浑浑噩噩的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窗外洒进来的夕阳溶金般的零碎了一地,颇有一股凄美悲壮之感。
“烟儿,醒了。”
熟悉的声音滑进耳中,步微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勾了勾唇:每次醒来都能听到沈卿澂安稳舒缓的声音的感觉,真的就像是置身一片静谧的雪原一般,能将自己满心的糟乱瞬间消熄下去。
“恩。”感觉到那股沁人的雪香在渐渐靠近,步微暖睁开眼睛应了一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先递过来的是意料之中的一杯温度适宜的水,她就着沈卿澂的手喝了一口,感觉干干的嗓子舒缓了许多,刚准备开口询问自己睡了多久,沈卿澂却先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递到了她面前。
步微暖神情一凛,脑中迅速掠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却仍旧不死心的问道:“这是什么?”
“皇子妃。”沈卿澂淡淡三个字,却像惊雷一般在步微暖耳中炸了开,她本能的往后坐了坐,像是有些害怕眼前的东西,神色里带着三分茫然气氛困惑,皱着眉重复了一遍,“皇子妃?”
“恩,皇子妃,步熙洋。”
“沈大哥你别逗我了,步熙洋她不是好好的在东厢房躺着么,我刚刚才从她那里出来...”
“烟儿,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步微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强作镇静的笑同时僵在了唇边。
“她走的很安详,”沈卿澂在床边坐下,伸手覆上了她微凉的手背,“她告诉我这段嗟来的人生能有你们相伴,已经是幸事了,她知足。”
“...”步微暖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那日,可对你许了什么愿望?”沈卿澂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迟疑,“她弥留之际告诉我,若是勉强,就不必去做了,骨灰撒在山川里就好,也算能常伴爱人左右。”
步微暖茫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骨灰盒出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却已经是满脸泪痕,沈卿澂抬手一摸被满手湿意吓了一跳:“烟儿?!”
步微暖困顿的抬起头去看他,声音极轻极小,带着自己也解释不了的疑惑,问道:“沈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会这般疼么...我明明,我明明是不喜欢她的...我甚至,我甚至好几次想要杀了她...可为什么她真的死了,我却感觉这般...这般空...”
沈卿澂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长臂一伸便将那个六神无主的人拥进了怀里:“烟儿,不要哭,皇子妃活着受苦,如此故去,也是解脱。”
“可是...”
“相信我,她的来世,定会安稳康乐。”
步微暖靠在他肩上沉默的涌泪,半晌,突然问道:“西淩军,现在据守何地?”
“仍在吞云城以西覃孟岭,没有进攻的趋势,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步微暖直起身来,定定的看着骨灰盒,“我去替她实现遗愿。”
****
是夜,星月暗沉,山岭的路黑的就像是步微暖此刻的心情,漏不进一丝光亮。
她只身一人驱马西行,怀里抱着重若千斤的骨灰盒,不知为何,总是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一阵阵的翻涌袭来。
沈卿澂本不放心她,想要让冰涟或者小九替她去送骨灰,可一向听他话的步微暖这一次却固执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去送,沈卿澂拗不过她只好放行,临行前千叮万嘱她一定要小心,尽早回来才不放心的看着她离开。
吞云城距离孤云城也就是一日夜的距离,她这般疾驰的速度,不出意料的话第二天傍晚时分便能赶到。
前半夜安稳无澜,可拐出山岭小路进了燕纲城城界的时候她却突然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当即勒马停下,面沉如水的看着前方的黑暗。空气里浮动着暗涌,可她却连一丝一毫的异样气息都没有嗅到,四周是沉如死水般的寂静,这荒郊野外,别说是人,就连一只夜蛰的鸟儿都不见。
马儿隐有不安的原地踱着步,带的马背上的步微暖也有些焦躁起来:明月灵性极强,若是它也感受到了危险那便表明一定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存在,可以她的修为都感受不到存在的人,追忆过往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无盐公子的名号刚刚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前方的黑暗里突然寒光一闪,一道比墨夜还要黑的影便快如寒电般的直袭而来,速度太快以至于步微暖只看到一抹残影浮动,下一秒便感觉死亡的压迫感迫在眉睫。
她反应超卓的猛一秧身,翻腾落下马去,明月立刻离开战场静守一旁,而那道凌人的剑随着她翻身下马的轨道灵巧一偏,再一次带着疾风慑影之势横刺而来,沿路带起地面上的沙砾碎草,卷成小型的分漩长蛇一般的撕咬上来。
看着那股明显冲向自己怀里的剑气,步微暖一惊,当即一拍地面连连飞退数米,同时怒不可遏的将周身的罡气增加了数倍护体:这无盐公子竟然是冲着步熙洋的骨灰而来?!简直不可理喻!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