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微暖将人关在门外之后,站在门前怔怔的看着昏迷的沈卿澂。
着木槿紫色通袖敞衣的男子静静躺在床上,领口白釉色银线绣出的花纹衬得他本就雪白的肤色更加透明,泛着漂亮紫色的长发半遮半掩的划过那双流逸的眉,沿着他温柔的侧脸描画着让人心安的轮廓,长睫微垂,随着呼吸轻轻的颤如蝶翼,整个人就像是熟睡着一般安稳,将房间里的空气渲染的无比柔和。
步微暖走过去,在床头蹲下,探出手指从他俊朗的眉峰一路滑过挺拔的鼻梁,落在在泛白的唇边停住,眼泪一滴滴无声砸落。
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沈卿澂的存在,她看着那人姣好的面容,突然想起初遇时一起去过的散人村,村外那些漂亮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冰雕,不正像现在的沈卿澂一般,美得不真实。
“沈大哥...沈大哥...”她哽咽的喃喃着,心中悔痛不已。
她抓起沈卿澂的手双手捧住,连连的呵着气,却如何都暖不热,试了几试之后她索性和衣上床躺在了沈卿澂身旁,咬破左手,而后伸手环住他紧紧的拥进自己怀里。
渐渐有光热从眉心的印记里流出,微红的芒织成光蛹将两个人裹护的一丝无漏,步微暖越来越热,她的体温却一点点的将沈卿澂身上的冰层融化,分明是她抱着他,然而埋首在他肩窝,却意外有种被保护着的安实感。
往事一幕幕浮现,她想起这数月来沈卿澂的悉心相护,想起他每日脸上和风细雨般的浅笑,想起他说话时包容宠爱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收紧手臂,紧紧的盯着他的脸:“沈大哥,你不是要娶烟儿的吗,为什么睡着不理我了呢...”
她先前只知道他身体不好,却从不知道已经查到了这种程度,稍微一想自己或许有可能失去他,步微暖就难过的像被一双手紧紧的掐住了喉咙,呼吸困难。
昭笛的水河一遇真的是初遇吗?
自己当真从未见过他么?
那为何他会对自己这般毫无原则的退让照护?
那为何自己会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安稳的面容,竟会生出一种已经相识几世的感觉?
步微暖贪恋的抚上沈卿澂浅白色的薄唇,却突然看到那原本平直如一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等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沈卿澂的紫眸已经深情的锁住了她的面。
“沈...沈大哥...”步微暖惊喜的声音都变了调。
“恩...”沈卿澂沙哑的回应了一声,肩膀动了动似乎想要抬手,步微暖连忙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臂。
他的手指温柔的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柔声哄道:“烟儿,别哭...”
常年抚琴弄箫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划过眼角细嫩的皮肤,带起步微暖心底的一阵轻颤,她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紧紧抓着沈卿澂的手,虔诚的放在脸上,带着哭腔说着:“沈大哥,沈大哥我求你,不要在这样吓我...”
沈卿澂回手将她拥进怀里,他的怀抱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契合,她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眼含热泪听着那里一声声算不上强健却清晰的跳动,不由的闭上眼睛第一次感恩神明。
感觉到胸前湿热一片之后,沈卿澂由衷发出一声浅笑,手指探入步微暖长之中缓缓捋下:“我的烟儿还在等我娶她,我又怎么舍得丢下她...”
步微暖闻言噙着眼泪抬头想去看他,却不料刚刚一动,眼前人便化成一片惑人的迷离紫影压了下来,旋即,她唇上一凉,鼻腔里瞬间被清冽雪香充斥。
清浅一吻,如雪花落唇。
“滋”的一声,在步微暖的心池吻出一朵飘摇的莲花。
“我答应你,在你不需要我之前,绝不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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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澂这一病病的相当严重,却仍要坚持着为疫窝的染疫者医治,常常一个时辰下来他就发虚汗到像淋了雨一般,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步微暖则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他身边。
于是护送蔚锦沛回北辰的任务就交给了游十一和小九,可谁料,两日后游十一带着一身伤回来,见到步微暖只来得及道了句道歉便昏厥倒地。
复醒之后,他才说在护送途中遇上了一队身份不明的人马埋伏,一时不慎蔚锦沛便被人掳了去。
步微暖蹙眉听着,洞悉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游十一微微闪烁的眼睛看,听完半晌无话,最终说了句“你好生歇息”便转身离去。
而随后起身的沈卿澂,边收着药箱边丢下一句:“好自为之。”
游十一神情复杂的看着那扇缓缓合上的门,脑海中回放着方才步微暖脸上了然又失望的神色,一时间觉得肩上的伤痛了不止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