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秋的神情仍是平平,仿佛听不懂慕容花现话语间的讥讽,并不接话,却转向步微暖微微颔首:“这位便是风公子?”
“正是在下。”步微暖哑着声音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她总觉得曲秋口中的“公子”二字咬得分外的重。
“如此,老夫该谢过风公子对我南洛的救命之恩了。”曲秋说着,抬起眼看向步微暖,是那种毫不避讳的探究的直视,那双颜色微微泛着白光的眸看的步微暖一阵心悸。
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回忆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个字:空!
不错,曲秋给自己的感觉和曾经的林雪倾如出一辙,虚无的空洞,以及让人猜不到到底会有多危险的危险感。
并且,眼前这个男人明显的要比林雪倾可怕百倍不止。
“神王不必挂心,本尊自会代我南洛好好答谢公子。”慕容花现接过了话。
曲秋无声的盯着步微暖的脸看了片刻,而后收回视线,转而向慕容花现行了个算不上礼的礼:“如此,有劳圣女大人了。老夫不便打扰,就此退下了。”
“这只老不死的!”曲秋刚一走,慕容花现猛地一把扯落身侧的幕帘,簌簌的裂锦声中,她的语调就像是茶壶里烧的滚烫的水一般尖啸烫人,“深更半夜跑进神殿就是为了炫耀他在本宫身边安插了多少沿线吗?!”
步微暖这才从恐惧中挣扎出来,曲秋临走前留在她脸上的最后一个眼神,看似和先前的毫无二致,实则悄无声息的又混入了神惑之术。与之对视的那一瞬间,步微暖双脚猛然踏空,来不及惊叫便坠跌在一张蛛网之上,牢牢地黏住了手脚。
与她面对面被粘的是一只花纹绚烂的凤尾琉璃蝶,战战兢兢的颤抖着头上的触角看着自己,却对身后渐行渐近的猎食者毫无知觉。
步微暖想喊小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硕大无比的蜘蛛一点点向蝴蝶靠近,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咔嚓一声咬断了蝴蝶的颈。
翠绿色的血汁溅起的时候,步微暖闻到了那种令人作呕的浓稠腐坏的血气。肠胃翻搅的同时,她只觉得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淬了毒一般的阴利,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寒气噌的一下从腰眼穿过脊柱直冲上头顶,万幸在她感觉身后的猎食者已经露出獠牙快要咬上自己的前一秒,慕容花现撕裂了幕帘。
身子摇摇晃晃的想要倒下,半途却被一双手稳稳扶住,慕容花现惊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
步微暖做了几次深呼吸,甩甩头正准备回答“没事”,一睁眼却看到侧前方站着的羽离凝眉不语的表情,便立刻反应过来:就算再熟悉,到底,眼前这人也在不是那个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能与之分享了的青影,而是南洛堂堂圣女,慕容花现。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拂去花现的手,淡淡笑笑摇了摇头:“我没事。”想了想又问道,“曲秋和昭笛,可有关联?”
慕容花现有些落寞的收回了手,垂眸道:“我刚回来不久,并不很清楚,不过羽贺大人曾经对我提起过,曲秋每一年都会有一段时间闭门谢客,说是在宅子里闭关,可具体人在哪儿,无从知晓。”
步微暖闻言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自己的身份,除却眼前的花现和羽离,知道的就只剩下邵煊一人。若是曲秋和昭笛有所来往,想知道自己的动向,着实并不是件难事。
她思考间,慕容花现转向羽离问道:“右司,你觉得曲秋此举所谓何意?”
羽离思忖片刻,回道:“臣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
“臣觉得,曲秋此番觐见,似乎是在确定什么东西。”
慕容花现眸色一厉:“确定什么?”
羽离看向步微暖:“不知道云烟圣女最近可觉得自己有什么异样?”
面对这个陌生的称呼,步微暖明显的僵了僵,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额前的印记,神色复杂的开了口:“总觉得莲心圣印烫的厉害...还会做些逼真的梦...”
“梦?”羽离反问了一句,“什么梦?”
步微暖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慕容花现,抿唇到:“关于...关于身世的梦...”
羽离的神色突然变得冷凛,语气微灼的又问道:“可有梦到...梦到挽晴大人那件事?”
步微暖点头。
羽离和慕容花现对视一眼,然后长叹一声,摇头道:“果然还是被他抢先了一步。”
“什么意思?”步微暖不解的看向羽离。
“臣没有料错的话,云烟圣女体内,已经被下了咒缚的术式。”
“什么?!”步微暖大惊,“咒缚?”
“南洛神术众多,曲秋更是个中翘首,想要无声无息的向一个对神术全然未知的人下一道术式,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这一点,想必云烟圣女方才已经有所感知。”羽离说到这里,不由的停顿了片刻,“不过云烟圣女,您在此之前,可曾见过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