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又是一道惊雷掷下,旋即,血紫色的闪电陡直劈落,将整个皇宫渲染的凄楚而悲凉。
步微暖于雨中沉默了半晌,便别开视线欲要进去坤乾殿内拿得玉玺,谁料刚刚迈出一步,头顶便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你...你别过来!”
凄厉的声线在滂沱的雨夜里分外的瘆人。然而,那声音虽然颤抖而扭曲,却带着说不出的熟悉感,听得步微暖眉心一跳。
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透过殿内飘渺的灯光,依稀看到蓝影一缩退回大殿里。步微暖飞身追过去,三两下便将其擒住,一把拎住那人的后领喝问道:“谁?!”
蓝衫男子双手抱着头,脊背佝偻着抖成一团,拼了命的摇着头,惊恐万分的急急说道:“不是我...我没有想杀你...不是我...”
步微暖面色一变,猛地把人翻转过来。虽然衣衫凌乱,蓬头垢面,但那张脸,不是那个曾经戴着温文尔雅的面具骗过了所有人的凌相又能是谁?!
步微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一个名字:“凌、徽、谙!”
被点到名字的凌徽谙身子猛的一震,眼神闪烁的看了眼步微暖,便立刻如同被灼烧了一般的慌张垂下视线,反反复复的说着那一句话:“不是我...不是我...”
步微暖瞬间想起金铠卫将林想蓉骨灰带给自己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亲自参与策划了林想蓉那一场惨烈的死亡,便怒的眼泪都蓄满了眼眶:“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人已经被你害死了,你现在说不是你,不觉得毫无意义吗?!”
凌徽谙闻言又是一震,半晌,缓缓的抬起头痴痴的盯着步微暖的脸看,眼神时清时浊,身上的颤抖渐渐的停了下来,最后,蓦地表情一变,一把抓住步微暖的双臂,攥得紧紧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想蓉,想蓉,你回来了!”
步微暖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凌徽谙,疯了?
凌徽谙却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语调欢愉的继续说着:“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猜到我的心的,怎么样,我厉不厉害,那杯鸠酒可是我亲手调配的,能让饮下的人陷入十二个时辰的假死状态...不过你回来的也太晚了...”凌徽谙说着,一脸黯然神伤的松开了手,扳着指头数了起来,“这都过去了好多好多个十二个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呢?我每天都进宫来等你,等的好难过...”
步微暖的心猛的一疼,她一把抓住凌徽谙的手腕,拼命的忍着才不至于当场痛哭失态,哽咽着问道:“你说什么,什么鸠酒,什么假死...”
凌徽谙被这一问问的瞪圆了眼睛看她,理所应当的说道:“陛下下令处死你,难道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我冒着被陛下杀掉的危险请命亲自对你行刑,为的就是能把你从这皇宫的囚牢里带出去啊...”
听到这里,步微暖再也忍不住的泣不成声,凌徽谙看着她无声飚落的眼泪表情显得很无措,半晌,抽出手试探着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吓到你了吗?真对不起,陛下的母妃对我凌家有恩,我立誓辅佐效忠陛下,让你受惊了...不过现在没事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立刻就跟陛下请辞,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好吗...好吗...”
......
步微暖从坤乾殿里出来的时候,唇色惨白,双眼无神,一脸颓然之气,脚步虚浮的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直守在外面的金铠卫见状大惊,立刻飞奔赶去,在步微暖撑不住跪下去之前扶住了她。
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晃回了大半神智,然后将手中的明黄色包袱交到游二一手上,声音沙哑的说道:“里面是圣旨和玉玺,你收好...”
“是!”
步微暖又看了眼殿台前的游风逸,不忍的闭了闭眼,挥挥手:“敛了吧。”说完又加了句,“敛入皇陵,对外,就说暴毙吧...”
“这...”游二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步微暖看了他一眼,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你的主子没有告诉过你,我说的话,和他说的话是一样效力吗?”
游二一立刻单膝跪下。
“圣旨里写的是禅位,”步微暖接着说,“我想风若若是在,一定也会这么处理。”
“是!”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气里氤氲着一层半透明的朦胧雾气,灰蒙蒙的,像是一扇历史久远爬满了灰尘的擦不干净的玻璃。
被暴雨阻断在路上的寒鸦此刻桀桀的叫着归巢,翅膀扇起的扑棱棱声,在死寂的夜里悾悾悾的撞击着步微暖不停受惊的心脏。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鼻腔里立刻被腥甜的血气填满。胃里一阵疯狂的翻涌,步微暖险些没忍住吐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阴云密布不见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