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风烈如刀，几乎要把他们两个人的心脏都生生的剖开，噬骨的疼痛吞噬着他们所有的感觉。在那一刻，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蔓延在心口的，只剩下一种撕裂般的痛意。

眼睁睁的看着姜颐掉下悬崖，他们的所有的希望也在一瞬间全都消失。

两个人都是呆呆的立在悬崖边，宛若千年的化石一动不动。风吹起他们的襟袖，凌乱了他们的发丝，可是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一片根本看不见底的深渊。

很久，很久……

突然的，曹操猛地转过身来，锋利如刀的眼神死死的钉在郭嘉的身上，郭嘉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却是并没有有所反应。他以为曹操会绝望的杀了他，因为如果一开始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那个人是琳儿，那么她就不会死了。而且，他明明有机会可以抓住姜颐下坠的身体，可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如同一片无依无靠的落叶坠下深渊。

是他，害死了琳儿……

这样的事实，比一刀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预料之中的屠杀，那一刻他甚至期望曹操可以杀了他，因为只有死了，他才会感觉不到心口的痛意。

可是预料之中的痛意始终没有袭来，只是听到一声衣料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他的脸上，郭嘉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接住那正在下坠中的一块干净的布料。

清亮睿智的眼中划过一抹疑惑。

“把伤口包扎好。”曹操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带一丝感情，看到郭嘉投过来的视线，也只是冷漠的望了他一眼。

郭嘉握着布料的手微微缩紧，瞳孔中满是无边无际的痛意，“你应该杀了我的！”

曹操的手亦是猛地一紧，幽黑的眼眸中亦是划过一抹深刻的痛意，“若是杀了你，可以换回她的安然无恙，你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他声音中的冷漠，让人不寒而栗，可是郭嘉竟是扬唇一笑，“是啊，如果死的那一个是我，该有多好。”他眼中的笑意带着无边无际的悲痛，似乎就连灵魂，也被浸泡在了痛意之中。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双有力的手便是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曹操那张浸着怒气，却又含着悲伤的面容在眼前被无数倍的放大。曹操死死的卡着他的脖子，用尽所有的力气，恨不得要将他活活掐死一般。

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可是郭嘉却是感觉不到半分的痛苦，兴许这样的难过，根本及不上他心上痛意的万分之一。

就这样被暴怒的曹操活活掐死，或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可是就在他快要窒息的前一刻，曹操却是猛地松开了手，不过却是提起拳头毫不留情的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脸上。曹操自幼习武，力道有多大，没有被他揍过的人永远也体会不了那样的感觉。

郭嘉被他揍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终是脚下一个发软，狼狈的半跪倒在地上。口腔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郭嘉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猛地吐出一口血沫。

曹操出拳极狠，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郭嘉生生的挨了这一拳，顿时觉得面上五官都有些扭曲，鼻梁似乎都被这一拳头给砸断。

郭嘉勉力撑起身子，也管不上自己根本打不过曹操的事实，拎起拳头就朝曹操扑了过去，那架势就是要找他拼命地感觉。

两个人心中的火气都是不小，你一拳我一掌打的是难舍难分，郭嘉的身手定然是打不过曹操的，可是曹操好像是有心挨打，也被郭嘉揍了好几拳，当然那力道，是不能和曹操揍郭嘉的相提并论的。

郭嘉被曹操打得很惨，而且曹操哪里都不打，就专门朝他的脸上招呼过去，一时之间，郭嘉那张清秀俊美的容颜，几乎都没法看。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郭嘉绝对会讽刺曹操一句，说他嫉妒他俊美的容颜。可是姜颐掉下万丈深渊，他们根本没有一丝开玩笑的心思。

两个人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软软的瘫倒在一边，此时的他们，再也看不出往日的风流与俊美，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其中郭嘉的脸，更是色彩纷呈。

直到筋疲力尽，两个人所有遗失的理智似乎才慢慢的回笼。郭嘉直直的躺在地上，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是想起，姜颐坠下断崖时的场景。

那一幕，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在他的心上刻着最深刻的烙印。

“上一个将我伤成这样的人，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曹操按了按被郭嘉揍得有些疼痛的腹部，冷冷的凝了他一眼，冷哼道。

郭嘉没有做声。

“把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收起来。”曹操又一次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来，朝他的脸上扔过去，“把自己收拾好，跟我下去找琳儿。”顿了顿，他眼中满是嫌弃，“我可不想带着一个废物上路。”

听到他的话，郭嘉原本黯然无光的眸子里猛地射出一抹亮光，直直的望着曹操，眼中满是期待。

曹操望了他一眼，眸光却是缓缓的飘向那片断崖，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我不相信她会死，一点也不相信。”她那么辛苦才活到今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会死掉。

她不可能会死，而且他也不允许她死。

风轻轻的在耳畔响起，就像是情人之间最亲昵的呢喃，郭嘉缓缓的从恍惚中醒过来，他收回望着远处的眼光，对着曹操说了一句谢谢。

他的谢意并不是因为曹操对他的激励，而是因为曹操从来没有放弃过琳儿，是因为他的坚持，他们才能重新找到琳儿。

所以，他真心实意的对他说这一句感谢。

曹操幽黑的眸光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两个人又是静静的站了许久，直到风吹的脸都有些疼，他们这才转身准备回船舱。

“此番去鄄城，你打算如何和琳儿说？”突然的，郭嘉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